夜百翎用对自己的严苛，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顾锦行脖颈间悬着的利刃，让他保有了一份足够干净与体面的档案。
    她的这个行为在领队们看来是相当不值的，想法也和某个大局长提升到了同一个境界，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夜家小公主和顾锦行之间就是存在男女私情。
    没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自断羽翼，如果能做到自毁前途，那就真是恋爱脑烧上头，把自己活活烧傻了。
    眼睛瞎了吗？还是脑子被门夹坏了？怎么能喜欢上一个嫖妓的男人？这和原谅家暴出轨的丈夫有什么区别？
    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以夜家小公主的家世背景和自身条件，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下半身烂掉的顾锦行？当真就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领队们恨铁不成钢，但谁也没有开口劝说，选择了尊重他人命运。
    人要为自己错误的选择买单，感情的事别人劝不了。
    尤其是恋爱脑最上头的时候。
    而且人家的姐姐还坐在这里，她都没劝，其他人更不会自讨没趣。
    会议进行到夜百翎和江局的硝烟时，领队们在桌子底下，都快把各自的手机敲冒烟了，纷纷探讨着这场会议上各种炸裂的发现。
    卢队和齐队这俩死对头，难得没吵架，在手机里始终进行着友好且和平的互动。
    齐队：“我数三二一，你信不信咱们局长会被气哭。”
    卢队：“不用数了，人已经被气跑了。”
    ……
    江局和夜百翎的互怼最终以江局的落败而告终。
    他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罚站的顾锦行，没忍住发出了嫌恶的谩骂，
    “阴沟里的老鼠，果真上不得台面，犯了错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真是无耻龌龊又下作。”
    因为太不愿意见到这张脸，江局骂完了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惜夜百翎没听到，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还会怼回去。
    顾锦行愣了一下，没听到处理结果的他有些心慌，那句只会躲在女人后面，让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其余人陆续出来了，看着顾锦行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散发着些许异样。
    夜百翎也跟着出来了，见人还在门口，啥也没说就直接将人拽走了，拽到了一个足够安静且没有任何人打扰的角落。
    顾锦行一路上都很沉默，脑子里有了无数种猜测，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另一个人主动开口了。
    夜百翎事无巨细，讲了他的处理结果，讲了她的选择，讲了前因后果，讲到最后顾锦行都快要崩溃了。
    面对这条她已经为他铺好的退路，他喃喃自语：“不值得的。”
    不仅是领队们觉得不值得，顾锦行同样觉得满盘皆输，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人丢了西瓜捡芝麻，甚至她因此而丢掉任何芝麻，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顾锦行愿意接受夜百翎对他的帮助，会无数次感激她对于他的馈赠，但如果这份帮助与馈赠建立在夜百翎自我牺牲的前提下，他就只剩下愧疚和痛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某个人面前，顾锦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流泪了。
    那是他对于自我无能的厌弃。
    夜百翎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太乐意，
    “你不要在心里给我强行加戏，我可没有那么无私，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猜得到我想要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隐瞒不了，她知道有些事即便她不说，顾锦行过后也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
    既然如此，不如她亲口告诉他，免得事件经过无数次润色，失了原本的颜色。
    她不需要顾锦行感恩戴德，自我内耗，只想要他好好地成为自己。
    顾锦行是聪明的，怎么可能猜不到夜百翎想要什么，但就是猜得到他才更难过。
    夜百翎没有细说的功勋他不知道有多少，但能堵住悠悠众口，要么是数量多，要么就是不可替代，或者是两者都有。
    这明明是一场更锦绣的未来，何至于交换他这种小人物的得失。
    顾锦行苦笑了一声，“我没有你的天赋，没有你的能力，我的未来不会比你的更好。”
    他在心里怎么计算这都将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或许只有代价由他自己来负，在他看来才是最划算的。
    “人和人的未来是不尽相同的，没有谁的未来比谁更好，只要拼尽全力走下去，那能够触碰到的极限就是最好的未来。”
    夜百翎抬手替顾锦行抹掉了眼泪，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抚他，
    “你的未来在这里，而我的未来在心里，我志不在此，所以在你看来非常大的取舍，对于我来说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锦行，我等你到三十岁，希望那一天你会盛情地宴请我和你自己，用事实证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能力和天赋从来都有各自的赛道，从来不能跨赛道混为一谈。
    顾锦行现在见到的她，是基于过去而存在的她，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与能力，也是经过了无数次试错后的最终呈现。
    他会惊叹于她建立在年龄和层次上的阅历，她又何尝不会发出同样的惊叹。
    她在和顾锦行同样的年纪，没有他的聪明，过的也不尽人意。
    那个时候的她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走到哪儿都要被喊打喊杀，也曾小小地奢望过，会有人伸手拉她一把……
    人的精力会随着年龄的提升而下降，哪怕是最优秀的特种兵，也经受不住岁月不饶人。
    三十岁是规定转职的年龄，武职的尽头都将是文职，是依照履历留在x局，也是依照履历回到各个军区担任高层。
    履历非常重要，是衡量下一个职位最重要的依据，所以夜百翎才要保证顾锦行档案的绝对干净。
    不得不说，最高负责人随便想想真的预言了，夜百翎确实看中江局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了，却不是留给自己的。
    已成定局的事实，顾锦行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强制地忍下眼泪，接下了另一份来自于挚爱的馈赠。
    他明白她想要的，所以从这一天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过值与不值。
    他记得她的恩义，知道自己欠她的又多了一点。
    他会将这份约定铭刻在心底，努力争取三十岁的宴请，等待自己去赴约，等待有人来赴约……
    “明天的蛋糕我还想吃草莓的，但是今天黄桃口味的也不错。”
    “那我明天顺路带两个。”
    “这次算你请我的，不给你转账了。”
    “好。”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远离了那个无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