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祁镇见屋里迟迟没有回应,正要直接推门进去,祁景仁便突然出现了。
    “父亲,你在这儿干嘛?”她问。
    祁镇回头:“来看看你哥。”
    “他正在用膳,你晚会儿来吧。”祁景仁不动声色走到他和门之间,不等他开口就继续道,“大夫都说了,他现在脾胃不佳,吃饭时不能被打扰,否则会用得不香。”
    祁镇狐疑:“大夫说过这话?”
    “说过啊,你忘了?”祁景仁淡定反问。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理直气壮,祁镇也动摇了:“那、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晚些时候他就该睡觉了,”祁景仁扫了他一眼,“你倒不如等明日一早来看他,他那会儿的精神头还好一些。”
    “那就这样吧……”祁镇说着转身离开。
    祁景仁默默松一口气,正要示意书童来门口守着,祁镇就突然回头:“不对啊。”
    “……哪不对?”祁景仁心都提了起来。
    祁镇:“你何时变得这么关心你哥了,连他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你和娘想要的吗?”祁景仁反问,“你们两个都黄土埋到腰了,剩下这几十年还不是得我照顾我哥,我对他上心点也有错?”
    “没错没错,你真是愈发懂事了。”
    祁镇感动得眼圈都快红了,为了维持当爹的威严,轻咳一声急匆匆离开。
    祁景仁终于彻底放松,抬手敲了一下房门:“为免被人瞧见,等夜深人静再走吧。”
    屋里的冯乐真闻言,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等祁景仁也离开,她才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看对面的祁景清:“怎么每次来见你,本宫都像做贼一样。”
    “殿下若是愿意,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祁景清噙着笑与她对视,“反正殿下如今在营关名声大噪,不必再担心父亲给你小鞋穿。”
    冯乐真失笑:“还是算了吧,不值当的。”
    哪里不值当,是他本人不值得她与父亲冲突,还是光明正大与他交好的事不值一提?祁景清笑容不变,只是给她盛了一碗粥:“殿下尝尝这个,里面加了虫草花,味道还算可以。”
    “你不是尝不出味吗?”冯乐真顺手接过,尝了一口果然鲜美。
    祁景清:“尝不出来,他们劝我多用一些时,总会说这句话。”
    冯乐真笑着摇了摇头,颇给面子地将一碗粥都吃了,祁景清看得眸色温柔,也跟着多用了些饭菜。冯乐真倒没太关注他用了多少,还是书童进来了,一看到他把一碗饭都吃完了,顿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她才意识到他今日吃得还算可以。
    “日后也要这样,努力吃饭,不要挑食。”她叮嘱。
    祁景清笑着点头。
    用过晚膳,两个人又下了几盘棋,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冯乐真趁着无人离开了侯府。
    祁景清眉眼透着一股愉悦
    ,正要叫人进来服侍,突然瞧见她坐过的椅子旁边,遗落一方绣了一个‘真’字的手帕。
    他顿了顿俯身捡起,柔软的布料几乎在指尖滑走。
    “高兴了?()”祁景仁抱臂靠在门口问。
    祁景清指尖一动,借着桌子的遮掩将手帕收起:ldquo;谢谢。⒁()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只帮你这一次,”祁景仁说罢停顿一瞬,迟疑地看向他,“你之后不会再用此事威胁我了吧?”
    “不会。”祁景清答得很快。
    他回答得越快,祁景仁反而越不放心,冬日寒冷,怕他吹风受寒,索性进屋后关紧门窗,径直来到他面前。
    “为何这么笃定?”她问。
    祁景清想起方才父亲来时,她突然停下的筷子,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不忍她受委屈。”
    “哈……”祁景仁没忍住荒唐一笑。
    祁景清对唯一的妹妹一向亲近包容,她平时说错话做错事时常拉他背锅,他也没觉得不高兴过,唯独此刻看到她不可思议的表情,感觉到一丝丝冒犯:“你不懂。”
    “我也不想懂,”祁景仁敬谢不敏,随便拿过他没来得及喝的茶一口气喝完,这才皱着眉头问,“不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祁景清抬眸。
    “你和殿下的事,你是怎么想的,”祁景仁眉头皱得更紧,“别糊弄我,我在娘胎里时就认识你了,就算你能骗过所有人,你也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喜欢殿下……什么时候的事,她初来营关那段时间,还是她住在侯府的那些日子?”
    祁景清静默不语。
    祁景仁面无表情站了起来:“罢了,我去问爹娘。”
    说罢转身就要走,结果没走两步,就听到祁景清无奈开口:“回来。”
    她唇角翘起一点弧度,转过身时又镇定如常:“愿意说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祁景清斟酌开口,“只知道她订婚时,心里难受得很。”
    祁景仁一愣,半天突然激动地指着他:“你你你乾元二十六年冬天突然大病一场,是因为那时她订婚?!”
    “凑巧吧。”祁景清无奈。
    祁景仁却不信,一脸怔愣地跌坐在椅子上:“老天爷,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我也是,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恒康长公主声名远扬,不必我多刻意打听,便时时有她的消息传来,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祁景清提起冯乐真,眸色沾染了一分温度。
    祁景仁却面色凝重:“所以呢?她如今来了营关,沈随风也走了,你便不打算收着你这不该有的心思了?”
    祁景清不语,只是平静地看向她。
    “祁景清,你是不是疯了?”祁景仁无语。
    祁景清淡定拿了一个新杯子,不紧不慢地倒茶:“你都能与殿下交好了,我为何不能与她更进一步。”
    “你跟我比……”大概是荒唐太过,祁景仁反而笑了,“我
    () 们能一样吗?我与她、我与她不过是相互欣赏,且明面上从不往来,谁都不会知道我们关系还算不错……就算知道,两个女子来往密切又算什么。”
    她跟冯乐真那些事不能说,便只能撒个谎敷衍过去,然后继续教训这个比自己早出生一刻钟的兄长,“你们俩呢?就不说你们俩能不能成了,你信不信你的心思一旦被人知晓,便会给她、给祁家,带来不可预估的麻烦?”
    当初皇帝特意将营关赐给冯乐真做封地,可不是为了她与祁家结秦晋之好的。
    “这里是营关,只要祁家不想让人知道,就无人可以知道。”祁景清淡淡开口。
    祁景仁抱臂:“那出了营关呢?”
    祁景清抬眸。
    “看我干什么?”祁景仁眯起眼眸,“你不会觉得,殿下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吧?”
    祁景清不说话了。
    祁景仁扯了一下唇角,突然觉得逼问他也挺没意思的,毕竟自己如今已经算半个冯乐真的人了,若将来真要合作共成大业,那自己这病秧子哥哥,至少不会再有来自京都的阻碍,至于爹娘那边……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阻止的了,更何况世事多变数,说不定殿下直接拒绝了呢?所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蹙了蹙眉,转身便往外走去。
    “我从不觉得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在她即将开门出去时,祁景清突然开口。
    祁景仁停下脚步。
    “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能最终得她垂青,”祁景清斟酌开口,“我也不介意像沈随风一般,隐瞒身份留在她身边,反正……我深居简出,除了营关的人,也无人知晓我长什么样。”
    祁景仁怔怔回头。
    “到了那一日,我自会说服爹娘,”祁景清说着见她面色凝重,不由得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忧虑,我身子虚弱,不像个正常男人,殿下或许根本看不上我,我所设想的一切都只是空想,又或许还没到那一步,我就先死……”
    “胡说八道什么!”祁景仁突然恼怒。
    祁景清默默闭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身子弱,就好好疗养生息,多吃饭多睡觉,少想些有的没的,不然别说殿下看不上你,我也看不上!”
    说完,便怒气冲冲离开了。
    祁景清无言许久,突然有些想笑。
    这一日之后,祁景清与冯乐真又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倒不是他被祁景仁的话劝住了,而是因为……冯乐真实在是太忙了。
    营关的米卖得很好,在大乾各地都有了名气,不少米商干脆赶在年前来了营关,想提前签订明年的新米。
    这也正合冯乐真的意,毕竟事以密成,在没有足够的根基之前,她也不想让沈家和自己的关系过早暴露在众人眼前。上一次沈随年帮忙卖米的功劳,已经记在了胡文生的身上,朝廷那边也勉强糊弄了过去,若明年还让沈家来卖,只怕冯稷会起疑心,所
    以趁早将单子分发出去(),也省得沈家再出面。
    她打定了主意要重新找米商合作⑥[()]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价格上也要再涨一成,如此一来给米商的利润便少了,有投机取巧的米商干脆略过官府,悄悄去找百姓商谈,因此有不少单子都悄无声息签订了。
    胡文生作为负责筛选米商的人,听说此事后顿时心急如焚地去找她,冯乐真却是淡定:“本来官府做这个牵线人,就是为了让百姓多挣些银子,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满意的价格,你又何必心焦。”
    “可、可是这样一来,米商都略过咱们找百姓合作了,我们又如何再谈价格?”胡文生眉头紧皱。
    “价格已定,不必再谈,官府的声名在此,总会有百姓愿意将米卖给官府,也总会有米商会从官府买米,大不了我们少挣些,”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总督大人别忘了自己是官员,可不是什么与百姓争利、投机倒把的商贩。”
    冯乐真一语惊醒梦中人,胡文生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是、是……多谢殿下教诲。”
    冯乐真笑笑,又同他谈起府衙其他事务,一直聊到天黑才作罢。
    “又叨扰了殿下一天,下官真是该死。”胡文生提出告辞,得了准许后才往外走。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正欲起身回屋,就看到已经走到厅外的他又折了回来。
    “殿下……”他面露犹豫。
    冯乐真抬眸:“还有事?”
    “……皇上前天来了密信,要、要下官仔细说说殿下在营关这一年的境况,下官思索许久,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还请殿下指点一二。”胡文生纠结许久,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顿觉浑身轻松。
    殿下来了营关以后做的桩桩件件,确实都是为百姓、为兵士的实事,但若真写进奏折,只怕会让圣上更加忌惮她。他身为朝廷命官,得了圣上密令就该遵命行事,可身为营关总督,又实在不想为百姓和兵士做实事的长公主殿下,因为他的奏折再生风波,所以这几日一直处在煎熬之中。
    冯乐真闻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将他仔细打量。
    胡文生顶着她的视线汗如雨下,正隐隐生出后悔时,便听到她缓缓开口:“从本宫初来营关那一日起,本宫便知道你与那些碌碌无为的昏庸之辈不同。”
    胡文生怔愣抬头。
    “营关为要塞,武将大过文臣,你若听令于侯府,日子必定比现在好过,可偏偏这些年坚决不肯服软,说明你是有风骨在的,今日你能将密信的事坦率告知本宫,更说明你胸中有沟壑,谁对百姓好,你便投桃报李。”冯乐真不紧不慢道。
    胡文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下官有这么好吗?”
    “当然。”冯乐真微笑。
    胡文生最后一点后悔也烟消云散了,热泪盈眶地给她跪下:“殿下!知己啊!您放心,下官一定仔细斟酌,绝不让皇上疑心半分!”
    “皇上对本宫积怨已久,你可千万别说本宫的好话,免得被他打成本宫一党
    () ,再因此断了前途……”冯乐真幽幽叹了声气,“这样,你就多写本宫与侯府的不对付,以及本宫试图染指府衙事务,却被你不畏强权阻拦了这种事,别的就不要提了。”()
    ldquo;这样一来,皇上会不会责罚侯府?rdquo;要是侯府知道了,会不会因此记恨他?胡文生又开始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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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乐真摊手:“皇上巴不得本宫和侯府斗个你死我活,你越是这样写,皇上才越高兴。”
    “懂、懂了。”胡文生行了一礼,便擦着眼角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阿叶便一脸莫名其妙地进来了:“总督大人被您说哭了?”
    “没有的事,”冯乐真一脸淡定,“祁景仁呢?她不是说有事找本宫?”
    “胡大人一直没走,她便没了耐性,先行离开了,但她临走之前说,殿下应该明白她是因何而来,还请殿下指点一二。”阿叶解释。
    冯乐真笑了:“今日是怎么了,谁都想让本宫指点一二。”
    说罢,不等阿叶再问,便说了一句,“她今年已经连升两级,若再往上走,只会叫人心生不满,身在军营哪能单靠讨好爹娘升官,真想让人心服口服,还是得以军功论。”
    阿叶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送信儿。”
    “等等。”冯乐真又叫住她。
    “还有事?”阿叶不解。
    冯乐真斟酌片刻,道:“罢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等过几日本宫见了她,亲自再与她说吧。”
    “那殿下可要快些,奴婢今日瞧见祈副将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阿叶提醒。
    冯乐真笑笑:“即便是军营,也会有勾心斗角,从前她只是小小参将,虽然人人都要敬着她祁家大小姐的身份,却也碍不着谁,如今可不同了,副将乃是实权官职,她一上任,也不知要损害多少人的利益,会被人使绊子也是正常。”
    “祈副将是被人使绊子了?”阿叶惊讶,“她可是祁家大小姐,未来整个祁家军都是她的,谁还敢对她不敬?”
    “整个祁家军都是她的?”冯乐真扫了她一眼,“那可未必,就算英明如先帝,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本宫这个嫡公主,不一样会被庆王觊觎皇位?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权利倾扎,只不过如今祁镇还算康健,底下那群人不敢生事罢了。”
    不敢生事,却不代表不会找不痛快,否则祁景仁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阿叶隐约有些懂了,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么说来,祁副将也是挺不容易的,那殿下可要赶紧帮她才行。”
    “你明早替本宫跟她传个话,邀她后天见一面。”冯乐真叮嘱。
    阿叶点头:“在咱们府上?”
    “长公主府太显眼,还是换个隐蔽的地方吧。”冯乐真斟酌。
    阿叶顿了顿,刚要问去哪里,便看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叶:“?”
    两日后,镇边侯府主院。
    书童急匆匆进了屋,看到祁景清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祁景清问。
    书童纠结半天,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小姐她……又去寻芳阁了!”
    祁景清想起那些妖妖娆娆的少年,以及自己当初给冯乐真送人的不愉回忆,霎时蹙起眉头:“她又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奴才也不清楚。”书童讪讪。
    祁景清头疼地叹了声气,正要再问两句,突然注意到书童过于小心翼翼,他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也去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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