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披在身上的棉被，疯了似的一边喊一边追。
    呼啸的冷风抽打在她脸上，可她丝毫未决，满脑子都是那块手表。
    那是要赔给陈医生的东西，她一定要追回来！
    从小到大，别的不敢说，跑步可一直是她的强项。
    小时候偷穿洪娟的高跟鞋被发现后，被洪娟追着满院子地打，已经把她的身体素质锻炼得淋漓尽致。
    后来初中刚辍学那会，她不想整日在家跟洪娟大眼瞪小眼，便天天在街上游手好闲，没少被城中村附近半大的流氓混混们欺负。如果不是跑得快，她的小命早就呜呼了几百次。
    笑话。一个偷车贼，还是一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偷车贼，能跑得过她？
    别说她现在浑身是伤，就算她瘸了一条腿，也能跑出火箭冲天的气势。
    与此同时，偷车贼一脸黑线，连连叫苦。
    本以为今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搞一票，虽然小丫头片子看着就没什么钱，但她那么宝贝那个包，想必包里的东西也能卖出几顿饭钱来，却没料到今晚居然碰到个王者。
    算他倒霉！
    看着弱弱巴巴的豆芽菜，跑起来跟龙卷风似的！吓人！
    眼见着身后追来的瘦小身影越来越近，手指几乎触到他脖子上倒立的汗毛，他实在没招，只好三下两下把背包脱下来往右后方一扔，人则朝着左边的岔路继续拼了命地跑。
    洪小野见他甩出背包，右手赶紧一把捞向怀里，喘着粗气渐渐停住了脚步。
    呼……不追了，追上也没意义，包拿到就好。
    洪小野赶紧打开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被压瘪的手表盒子，当看到手表还完好无损的躺在里边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手表取出来戴在左手手腕上，盒子装回包里。
    戴上吧，戴上她安心。
    右手拇指轻轻滑过青色表盘，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戴着它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耳根子居然……有点烫？！
    她赶紧甩头，把背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往回走。
    棉被近在眼前了，可是已经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被地上的土弄得脏兮兮的。
    没关系，还能盖。她捡起被子抖了抖表面的浮灰，然后搭在肩上。
    贼的电动车还歪倒在路边，洪小野犹豫了一下，没下手。
    如果，她是说如果，明天早上这车还在这的话，她就不客气了。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一走了之，妈又是那么个德行，从来都没人教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没念过过几年书，更没几个正经朋友。不，准确地说，除了李雷之外，她根本没朋友。
    可现在，就连李雷也……
    洪小野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难受，就好像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没有味道，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她只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到底要去哪，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等她到了桥洞边的时候，她蓦地停住了脚步。
    桥洞里，三个男人歪倒在她之前整理好的草堆里，听见声响，抬起脖子挑着眉看她。
    又被占了。
    可是折腾了一晚上，她累了，她真的走不动了。
    桥洞这么大的地儿，她重新布置一块总可以吧。
    洪小野看了一眼他们，就自顾自地从周围又拔了很多干草，在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重新搭好了一个草堆。
    其中一个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哟，大妹子还有被子盖呢？”
    洪小野没搭理他，把被子折叠，铺在干草堆上，又从包里拿出牙刷，准备去结冰的河面凿个洞，凑合着洗漱一下。
    后衣领突然被揪起。
    她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纤细，脆弱，毫无还手之力。
    手一松，牙刷掉到地上，滚落到远处的草堆里，不见了踪影。
    洪小野被拎地踮起脚来，她双手死死拽着前衣领，试图缓解这窒息的感觉。
    “小崽子人不大，胆儿倒挺肥啊。我们兄弟先发现的地儿，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洪小野奋力挣扎了几下无果，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啊啊声。
    男人胳膊松了些力，但手还是拽着她的衣领，野兽般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洪小野的耳朵上，让她不寒而栗。
    双脚终于着地，洪小野大口大口呼吸着，气息不匀地说：“我，我先来的，那干草堆是我，我铺的……”
    男人冷笑一声，又把她提溜起来，哑着声音说：“告诉你，哥们儿今天心情好，不想搞你，赶紧滚，否则哥们儿后悔了，有你好果子吃。”
    洪小野闭了闭眼，拼命压抑着喉头因压迫而产生的恶心干呕的感觉，挤着嗓子说：“好，好，我走……”
    男人这才把她彻底放下来，猛地一推，洪小野失去平衡，向前趴跪在地上，揪着衣领大声咳嗽着，声音在整个桥洞回响不停。
    男人在地上搓了搓脚底的泥，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滚！”另外两个男人在身后笑得不怀好意，“再不滚，我们兄弟可就不客气咯。”
    洪小野觉得背后发凉，她一把收起铺好的棉被刚准备离开，忽然觉得棉被被人从后边扯住。
    “人滚，棉被得留下。”
    她回头瞪着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彪形大汉，咳着问：“凭什么？这是我的被子！”
    这是她仅有的几样东西了，如果没有这被子，她今晚要怎么过？她一定会冻死在外边，她必须保住这床被子！
    她拽着被子猛地往回拉，可被子的另一头却稳稳地攥在男人手里，竟拽不动一丝一毫。
    “被子，留下。”男人低声警告。
    “我不！”
    洪小野用尽了吃奶的劲拽被子，可无奈力量相差实在悬殊，她那点小劲儿在一个成年男人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胳膊只稍稍用劲，被子连带着她本人就被大力扯了过去！
    “哈哈，小丫头片子，哥再给你一次机会。”男人阴郁干笑了一声，“识相的话就赶紧松手，不然，可有你好受……”
    他向后递了一个眼神，两个同伙拍拍身上的干草，邪笑着起身走来。
    洪小野紧咬着牙关，眼神毫不示弱，仰着下巴回瞪着男人。
    手指依然死死扣着被子一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苍白惨淡。
    “你逼我的。”
    男人冷哼，拽住她的头发，一脚狠狠踹在她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