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蓉涨红了脸，“那是我们公司新招的员工，我们讲工作上的事儿呢，你，你没证据就别在这血口喷人啊！”
    陈松武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哟，那是我见识短了，还真没见过拉着手谈工作的。我跟你说，你可还没和我妹夫离婚呢啊，劝你藏得严实点，这小地方到处都是眼线，别回头被人家家里人发现了追着打！”
    “你，你给我闭嘴！”陈蓉有些语无伦次，她看了看手里拉着的茜茜，又看了看阴沉的脸色的老太太，恼羞成怒地说：“我的事儿你少管！管好你自己！”
    “那还用你说？我清清白……”
    “哎呀！你俩怎么见面就吵，有完没完呐？当着孩子的面能不能都收敛些！”老太太气得直跺脚，“再吵，再吵就都别来找我了，都滚回自己家去！耳根子没有一时清净！”
    说着，作势要拿拐杖教训兄妹俩。
    李岚忙拉住，摸着老太太后背，给她顺着气儿，一个劲儿地给一旁的陈青岱使眼色。
    “奶奶。”陈青岱拉过老太太的手，温柔地说：“您戴这个帽子可精神了，再搭配这双红手套，新年红红火火的，多喜庆啊。”说着，把一双樱桃红色的手套套到老太太手上，“您看多好看，是不是？”
    老太太举着手看了半天，摇着头摘了下来，顺便把帽子也摘了下来，塞回陈青岱手里，“你妈给我织了好几套了，再说我平时又不爱出门，一年也戴不了几次，买了就是浪费。”
    “那怎么能一样，这是我送您的，跟我妈织给您的是两回事儿。”
    老太太想了想，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了几张递给摊主。
    “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陈青岱有点急了，抢过摊主手里的钱，“怎么还能让您付钱呢？”
    “你把钱给他，给他。”在奶奶一再坚持下，陈青岱只好把钱又给了摊主。
    “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赶紧找个媳妇儿，这个就算我给她的小礼物了，新年嘛，图个好兆头。”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陈青岱，“你得加油啊，遇到好闺女要主动些，别等着人家闺女主动啊。”
    “是啊，青岱，你得抓紧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瑶瑶都……”陈蓉快语说着，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瑶瑶，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每当提起这个名字，就算嘴再碎的陈松武，也总能很迅速地安静下来。
    ……
    几个人都没说话。
    陈青岱想说点什么安慰陈蓉，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语言终究是苍白的，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治愈一切。
    还是陈松武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讽刺，“哟，你倒成大明白了。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找个二十多的年轻小伙儿，够会享受，一般人可学不来。”
    “滚。”
    眼见着俩人而又要吵吵上，李岚赶紧拉着陈松武往前走，陈松武还老大不乐意呢，频频回头，还想跟陈蓉辩上几句，被李岚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只好乖乖作罢。
    陈青岱叹了口气，收好摊主打包好的帽子和手套，陪着奶奶慢慢地走，
    “奶奶，那就承您吉言，我今年啊一定加油，争取年底前让您高兴高兴。”说完，他想了想又说，“您说找个好闺女，可什么样的闺女算好闺女呢？”
    老太太只是笑，半天没说话，进饭店前，她瞥了一眼陈青岱手里拎了一路的糖葫芦，又戳了戳他心口的位置，“当然是住在你心里的那个。”
    说完，就扶着陈蓉的胳膊进了饭店，独留陈青岱一个人愣在原地。
    他心里的那个？
    陈青岱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帽子和手套，又看看了提了一路的糖葫芦，笑着摇摇头，跟着走进饭店。
    大集的另一头，距离市医院几百米的地方，洪小野正和妞妞蹲在一个摊前看大爷画糖人儿。
    大爷穿着件红袄，很有过节的喜庆氛围，手里稳稳地端着一个长柄大勺。大勺里装着满满的糖浆，随着大爷娴熟的动作落在板子上，很快就有了大概的轮廓。
    “是海贼王里的乔巴耶！”看着大爷手里的乔巴逐渐成型，妞妞高兴地直拍手。
    哑叔在旁边也跟着乐，但很快，他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他掏了掏口袋，摸出几个脏兮兮的钢镚儿，看着摊前立着的牌子，又默默地把钱塞回口袋，拽了拽妞妞的袖子，把她拉了起来。
    洪小野看得正来劲，忽然察觉到哑叔和妞妞走了，连忙瘸着腿追了上来，“妞妞不是喜欢海贼王吗？买一个吧，过年图个开心嘛！”
    说完，就见哑叔躲闪的眼神和妞妞不好意思的表情，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会心一笑，
    “等着！”
    很快，她咧着嘴着回来，把巴掌大的乔巴糖人儿塞到妞妞的手里，“来，妞妞，拿着。”
    哑叔一脸惊慌，连忙抢过妞妞手里的乔巴，要还给她。洪小野见状急忙单蹆向后蹦了两步，险些摔倒，“哑叔，给出去的东西可不兴还回来啊，寓意不好。快过年了，我可不想触霉头。”
    哑叔举着糖人尴尬地立在原地，来往行人见他们的架势，纷纷侧目。
    “妞妞，去拿着。”洪小野吩咐着眼睛里充满渴望的小丫头，朗声说：“以后赚了钱，给姐姐买更好的。”
    妞妞满眼期待地看着哑叔，直到看到哑叔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才兴奋地接过糖人，在小鼻子下边轻轻闻了闻，“好香啊。”说完，把糖人递到洪小野嘴边，“姐姐先吃。”
    洪小野笑着摇头，看着哑叔不太自在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个糖人而已，别放心上。”
    见他还是别别扭扭不太高兴，洪小野无奈，“要不等会取完车，去你院里看看有什么我用得上的，就当交换？”
    哑叔立刻点头，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洪小野看着哑叔和妞妞质朴的笑容，忽然觉得打心眼里高兴。
    为能帮到别人而高兴。
    这证明她对这个社会还有价值，她也就有了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