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但你说过，不喜欢小朋友，所以，我，我不许你叫我小朋友。”
    洪小野一字一句说道，“陈医生，这就是原因。”
    话一说完，她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子松懈下来。
    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长久以来，面对陈医生时的那种紧张和不自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呼。
    不管结果如何，此刻她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
    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说出来呢？
    既然有机会，那她就要表达出来。
    她不想等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又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
    陈青岱短暂的惊愕过后，蓦地别开眼，垂眸不语。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陈医生窝在沙发里，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洪小野执着地盯着陈青岱低垂的眼眸。
    她在等一个答复。
    沙发后面，昏黄的落地灯打在陈青岱身上，在他身前投下一个阴影。
    而洪小野，恰好站在阴影下。
    空气就这样安静流淌。
    女孩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攥住裙摆。
    陈医生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明白了。
    其实她从来没指望陈医生会喜欢她，因为她知道两个人的差距有多大。
    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一道巨大的沟壑，她就算搭一辈子的桥，可能也过不去。
    但她不能接受她喜欢的人，还把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话说开了就好，这样，她也没有遗憾了。
    洪小野勉强牵起了嘴角，松开紧紧攥着的裙摆，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
    “陈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我，所以才不说话，对么？你不用怕伤到我，真的，我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我了。”
    “嗯……反正，我的心里话也都说出来了，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就是，就是我可能也不适合再在你家里帮你做事情了，你……你给我一个晚上收拾东西的时间行么，我明天一早就搬走。”
    “陈医生，我们还是朋友吧？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哈，我一定尽力。”
    说完这些，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依然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陈青岱，笑着转身，回到房间。
    房间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洪小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眶酸涩不已。
    很快，眼泪涌上眼眶。
    她倔强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滑落。
    从前，她哭过太多次。
    被洪娟赶出家门，无数次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时候，她哭过。
    被街上的小混混们欺负，她虽然打回去了，可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想爸爸的时候，她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次。
    还有陈医生对她好的那些瞬间，每一次，她都忍不住要哭的冲动。
    ……
    以后，她不想再哭了，再没有什么事，值得她为之流泪。
    ……
    直到眼泪生生被憋回去，洪小野才松开紧紧咬着的下唇。
    她抵着房间门，蜷着膝盖坐到地板上，环顾着这间粉色的房间。
    还记得第一次进来时，那种激动又兴奋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
    久到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可这里明明不是啊。
    这是陈医生的家啊，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陈医生。
    不属于她。
    明天，她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不久的将来，她也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一个真正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
    洪小野没有开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小野，你开门。”
    洪小野还是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她不敢看他。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留恋这里的一切。
    更怕多看他一眼，便会就此沉沦，然后万劫不复。
    “我有话要跟你说。”
    洪小野心脏倏地收紧，她咬着唇，闭了闭眼，说道：
    “你说吧。”
    对方停顿了两秒，然后轻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小朋友？”
    “你就是说过。”
    你说我是个小丫头而已，你不想老牛吃嫩草。
    你在病房的时候，亲口对那个漂亮女人说的，我都听到了。
    “好好好，就当我说过，那我也是不喜欢别的小朋友。”陈青岱无奈地说：“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你这个小朋友吧？”
    “你说过！！”
    陈青岱深深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充满宠溺，“这我可不承认啊，你这个小朋友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洪小野：“那你刚才为什么沉默？沉默就是拒绝，你都拒绝我了，现在又跑过来说喜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耍我好玩是吗。”
    洪小野心里窜起一股火。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喜欢，刚才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刚才的样子明明就是不喜欢，那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乖，把门打开，听我解释行么。”
    “我才不开。你要解释就现在赶紧解释，过时不候！”
    陈青岱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倔脾气。
    他思索片刻，隔着门缓缓说道：
    “小野，对不起啊，让你等这么久。”他深吸一口气，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
    “我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只喜欢她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小野，我很佩服你表达爱情的勇气，这是我所欠缺的东西，我可能需要积攒更多的勇气，才敢像你一样，这样无所畏惧地说出来吧。”
    “其实，我，我大概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应该比你喜欢我，还要更早一些。”陈青岱温柔笑着，“只是我一直不敢面对，也不敢表达，因为我很怕你对我没有这方面的感情，如果贸然说出来，会吓到你，这样我们之间，可能连见面都难了。”
    “所以你看，我也不是个完美的人，我有我的顾忌，有我很难克服的性格上的弱点。”
    “我总叫你小朋友，还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下意识地想借着这个称呼，说一些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而已，没想到你对这个称呼这么敏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