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比洪小野还要矮半头，身材匀称纤细，有着很标准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小巧的五官，看上去很是清秀。
活脱脱一青春美少女。
和昨天死里逃生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
“我叫明宣，昨天谢谢你们救了我。”
李雷直勾勾盯着明宣的脸，简直挪不开眼。
“看什么看，人家未成年！”孙萌飞起一脚，狠狠踹上他屁股。
“哎哟！我也没想怎么着啊，看看也不行啊？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李雷：“大姐，你平时怎么说我都行，这好歹当着别人的面儿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孙萌：“给你留面儿？你也配？”
眼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又要开战，陈青岱和洪小野赶紧一人拉住一个，这才控制住了局面。
陈青岱上下打量明宣，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尚好，点点头说：
“看来你没什么事了。”
“对！”明宣笑着点头，“所以要好好感谢你们。嗯……陈……大哥？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她只知道这个好心的医生姓陈，其他三个人她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李雷，打雷的雷，这个是孙萌，我媳妇，那个是陈医生媳妇，洪小野，你俩差不多年纪吧？算同龄人！”
李雷笑嘻嘻介绍，换来孙萌一记暴栗。
不过他习惯了，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毫不在乎。
明宣却立刻走到洪小野身边，“小野姐，昨天谢谢你救了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拽你的，就是当时太紧张了，差点害你回不来……”
昨天洪小野在水里的时候，起初把明宣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可溺水之人一旦抓到救命稻草，就会本能地死死拽住不松手，洪小野没有救人的经验，差点被她拖到海底，幸好她从小在城中村附近的水库玩耍，水性极好，不然真的小命呜呼。
她没敢跟陈医生说太多细节，怕他不高兴，这会儿见明宣这样说，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神往陈医生脸上瞟。
果然，陈医生脸色铁青……
吓得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都过去了，咱俩不都好好的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哈哈，不说这些了。你准备带我们去哪儿玩呀？”
明宣也从低落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扬起嘴角，
“走，带你们去个地方！”
威高广场附近的小巷二楼，藏着一家没牌子的影楼。
墙壁斑驳，爬满藤蔓。
严格说来，从外面看根本不能算影楼，只能称之为小作坊。
明宣熟门熟路，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
里面竟别有洞天。
工业风的粗狂装修，暴露在头顶的各种管线，灰突突的水泥墙面……更衬的墙上挂着的照片精致耀眼。
有年轻人的时装照，有温馨全家福，有婚纱照……
明宣见他们看的投入，从库房拿出一台单反相机，调好参数，对着他们就是咔咔两下。
四个人都看呆了，惊讶于墙上眼花缭乱的照片，更惊讶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端着相机熟练的动作。
“我这地方怎么样？”明宣笑着问。
“你玩摄影？”洪小野惊讶地问。
明宣冲她眨眨眼，“小野姐，我不是玩，我就是干这个的！”
洪小野：“你才多大啊？你……你不上学吗？”
“早就不上了。”明宣嘟着嘴，摆弄相机，“我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
洪小野愣住。
这女孩的经历和自己一样，瞬间对她多了些好奇。
“为什么不上了？”
“谈恋爱了，学不进去呗，再加上我前男友是搞摄影的，摊子支得很大，让我给他帮忙，哪儿还有空上学。”
“你家里同意你不上学吗？”
洪小野想起昨天明宣母亲悲痛的样子，心里一紧。
“一开始肯定不同意，但我要死要活的，也就被我磨得没办法了。再说，我跟我前男友认识，其实也是我妈撺掇的，他是我妈同事的儿子，央美毕业，有自己的画室，我也是美术生，我妈就让我跟着他学习。”
“你前男友……”
明宣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
“死了。”
还不等洪小野他们开口，明宣又说，声音轻不可察。
“就死在那片海里。”
洪小野知道她说的那片海就是昨天溺水的地方……
“你昨天……”
“是故意的。”明宣打断洪小野还未出口的话，“他走了一年，我也想了一年，但我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所以你就要亲自去体验一番？！”
明宣缓缓点头，嘴角勾起一丝伤感的笑，“站在礁石的那一刻，我还是无法理解他。我想，或许只有真正跳下去，才能明白些许吧……”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陈青岱突然开口：
“所以你明知自己不会游泳，还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跳到了海里，还差点连累一群无辜的、想要救你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在阴暗狭小的屋子里来回回荡。
明宣低下了头，良久，“我知道我做错了，他不值得我这样，可是……”
“他不值得，你同样也不值得。”
陈青岱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让他厌恶、窒息的房间。
大步流星，没有回头。
明宣蹲下身去，脸埋在膝盖里，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下抖动。
洪小野本想安慰她几句，见陈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赶紧追出去。
一直追出小巷，追到十字路口。
“喂，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绿灯亮了，陈青岱没有理会身后气喘吁吁的人，自顾自过马路。
“你这是怎么了啊？”洪小野追过马路，快跑几步拉住陈青岱的胳膊，却被陈青岱甩开。
“是，她不清醒，不理智，为了所谓的爱情，想了结自己的生命，还差点连累别人，这么做确实不对。”
洪小野紧盯着陈青岱幽深的瞳孔，“但没有人像你一样永远理智，永远清醒，永远不犯错误，永远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和鄙视别人！！”
陈青岱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么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