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093:竹马

    梅泽一见所说的地下室其实之前检察官和神奈川县警都来搜查过。
    是一个放了很多杂物的地方,摆放着很多健身器材。
    因为梅泽一见给的提示是地下。
    所以松田阵平就着重检查了一下地板,果然在走路的时候发现某一块地板有松动。
    之后,就是云居久理帮不上忙的拆卸时间了。
    松田阵平用一把剪刀。
    轻松撬开了地板的瓷砖,看得云居久理在旁边拍手:“真厉害。”
    瓷砖里面有一个笔记本。
    那个年代的日本警察都很喜欢以记日记的形式来描述自己破案的过程,还有很多刑警在退休之后会把自己的勘察笔记以出书的形式卖出,很多推理爱好者都喜欢收集各种警察们的手册。
    梅泽一见的手册看起来好像和别的笔记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都是那个年代很常见的牛皮本。
    云居久理对这种东西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赞赏,但松田阵平看得很认真。
    这可能是来源于某种男人们之间的浪漫吧。
    她更在意的,是那张云居莲花寺的照片。
    照片已经非常老旧了。
    乃至于连上面人物们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大概有一三十个孩子。
    年纪参差不齐。
    有的看起来像是国中生,而有的看起来好像还只有幼稚园的年纪。
    松田阵平暂时先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了放,凑过来询问道:“怎么样?哪一个是你?”
    这些孩子们都围绕在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身边。
    只有一个女孩站在男人的正后面,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歪着头看起来很乖。
    松田阵平也一眼看到了那个女孩,捏着照片上下左右地翻看:“你小时候这么瘦啊,看起来好像营养不良呢。”
    云居久理也不能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她,但是垂挂在女孩脖子前的一枚弯刀刃证明了她的身份。照片在她的眼前仿佛扩张一般地肆意放大,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裹住。她的灵魂好像被这张照片吸了进去,眼前所看到的也是这样雾蒙蒙的世界。她虽然身处在其中,却又和照片里的人有些不同。啊,这就是云居莲花寺的样子吗?云居久理看着手里的这张照片,记忆仿佛续上了四年前的那个废墟,她跟上了那个拎着汽油桶的人,看着ta微微转过来的侧颜。
    近一点、再近一点。
    记忆像是被拉成了一条丝,以极其慢速的频率在挪动着。
    直到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嗤”。
    声音很轻。
    但刚好在云居久理左耳旁边传来的。
    治疗了两天,她左耳的听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虽然还有点微弱,但距离这么近还是能听到声音的。
    记忆的气泡消散,云居久理的手微微顿了顿,差点没有拿住照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出这
    一声不屑的人。
    “怎么了?”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没有看她,而是眼睛微微下耷着看着云居久理手里的照片。
    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注意到,在照片里的自己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头发贴着头皮剃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的手勾搭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脑袋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靠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对于这样的亲昵状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排斥,看起来关系非常好的样子。
    云居久理没懂他那一声“嗤”是什么意思,而是把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转头询问:“笔记簿上写了什么?”
    松田阵平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云居久理,指着上面的内容说:“梅泽一见写道,四年前他为了调查检察厅大批量处理官员这件事,联系到了一位律师。”
    云居久理蹙眉:“难道就是……”
    松田阵平点头:“嗯,听说十三年前的‘检察厅之年’,落马了数千位官员。其中有很多人都联系到了背奈先生,希望背奈先生能帮自己打官司。那个时候背奈先生还没有放弃律师这个行业,也没有出事……”
    这个出事代表的就是……背奈云墟的眼睛还没有瞎。
    ——“有的人对我说,做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就让我的一只眼睛永远闭上了。”
    背奈云墟的话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云居久理得呼吸微微停滞,一股头脑酥麻的怒意灌溉理智,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背奈先生他……
    因为帮那些有可能是被检察厅构陷的官员们辩护,所以才被报复了吗?
    松田阵平并没有注意到云居久理的愣神,而是专心致志地念着笔记簿上的内容:“……梅泽一见说他联系到背奈云墟的时候,背奈云墟已经改名换姓成为了一家寺庙的住持,并且在帮助政府照顾很多没有监护人的孩子。梅泽想要和背奈云墟面谈‘检察厅之年’发生的事情,背奈云墟答应了,并约定了时间。但是在约定时间的当天,云居莲花寺便发生了爆炸塌陷还有后续的人为纵火。”
    说到这里的时候。
    松田阵平“唔”了一声:“没错,梅泽一见也说是人为纵火,可能是他那个时候在京都调查过了吧。后来检察厅还把这件事并入到了‘炸彈传真犯’的身上,但梅泽一见和我们之前推算的一样,这两个案子不应该被并到一起。这张照片是梅泽一见当时在废墟某具尸体身上找到的,因为被放在那具尸体身体里,所以没有被完全烧毁。我想那个尸体,应该就是……”背奈云墟。
    他说完之后,看向云居久理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某种冷厉的神情像是墨水一样,在她素白的脸上扩散,浓成一团。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的手抓着相片的边角,指骨用力到发白。
    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控制不住。
    好像要毁灭什么,来
    平息她心中的怒气。
    在很早之前,中条青方就跟云居久理提及过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只以为可能是梅泽一见之前调查过云居莲花寺的事情,所以听到云居久理也来到那里之后,才会多嘴问了那么一句。
    当年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孩子有很多。
    但是那些孩子们的资料档案,都随着那场大火被销毁了。
    松田阵平之前也去查过云居莲花寺的资料。
    只查到了一些云居久理上学时的档案记录和老师们对她的评价。
    但这些评价都来源于学习方面,并非云居久理在云居莲花寺里的生活。
    梅泽一见在笔记簿里也说,云居莲花寺被烧毁之后,整个寺庙里所有的东西都荡然无存。
    不管是人生活过的痕迹,还是昔日放在那里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
    如果说塌陷只是摧毁了一部分,那么大火焚烧的就是所有。
    对此,梅泽一见认为。
    “有人故意销毁掉这一切。”松田阵平坐在驾驶座上,让车辆缓慢而又匀速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云居久理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把那张唯一证明自己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过的照片,放在口袋里。听着车厢内的电台广播中,对她极尽赞美的各种夸奖。
    ——“新人律师人生第一场离婚官司,揪出十年前伤人冤案。第一场公诉案,在有明确伤情鉴定的听力受损80%的情况下,认证犯人无罪。”
    ——“就此,很多市民表示‘检察厅也不过如此’、‘幸亏律师小姐能找到关键证据,不然检察厅不是冤枉好人了吗?’”
    ——“在赞许这位律师新人的同时,我们是否也要为检察厅的专业水准而感到担忧呢?”
    对于这样的称赞。
    云居久理并高兴不起来。
    她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
    一直、一直、一直在盯着她。
    “检察厅吗?”她的声音瘆着寒意。
    很好。
    她对那个地方,莫名地感兴趣了呢。
    *
    ——“……我们是否也要为检察厅的专业水准而感到担忧呢?”
    在回去的路上。
    速水悠実也在听着同样的广播。
    广播里面的声音停止后。
    坐在速水悠実旁边的人幽幽叹了口气:“那位长官好像动了很大的怒气,速水检察官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要做好思想准备。”
    速水悠実点头:“我知道。”
    因为梅泽一见没有被定罪。
    现在检察官们的形象饱受争议。
    甚至还有很多地检受到了市民联合举报信,声称检察官们诱供、逼供、强迫嫌疑人认罪。
    “真快啊。”速水悠実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坐在旁边的几位检察官面面相觑,不明白速水悠実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
    一句话。
    速水悠実自问自答道:“只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检察官好像就被人讨厌了呢。rdquo;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多人积压情绪在这个时候爆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似乎很多人都对检察厅不满呢。
    在这个时候,速水悠実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老是会说——“检察官绝对不能失败、不能出错”了。
    他们代表的是整个司法体系。
    意味着这个国家法律的运作。
    老师说过,律师都是一群商人,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钻法律漏洞的臭虫。
    一个执法者输给一个商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但是……
    速水悠実看着眼前逐渐缩短的道路,知道快要到检察厅了,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这种沉重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存在过了,上一次还是在爷爷过世的时候。
    爷爷临终前,只见了他一个人。
    他坐在病床前,看着戴着氧气罩潸然泪下的爷爷,心也跟着揪痛。
    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哭,但是自从被梅泽一见指控贪污受贿之后,他就明显感觉爷爷越来越抑郁。
    从一开始的话少到最后一言不发,最后的最后就是紧紧握着他的手,问他。
    “可以,做一个好的检察官吗?”
    速水悠実重重点头:“我会的。”
    “公正的审判,这是检察官的意义。绝对、绝对不要成为一个被权柄把控的检察官,能做到吗?”爷爷的声音越来越低。
    速水悠実泣不成声:“是。”
    爷爷很欣慰,缓缓闭眼:“希望你可以洗刷掉我的……”
    再然后。
    爷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让速水悠実怎么也听不见爷爷临终前的最后两个字。
    或许说的是“冤屈”吧。
    被梅泽一见污蔑的所谓“贪污受贿”的冤屈。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从一开始,速水悠実是这样想的。
    抱着为爷爷鸣不平的心态,跟着老师学习,立志成为一个不逊色于爷爷的检察官。
    他钦佩爷爷,不仅仅是因为爷爷是首席检察长,而且还因为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被言传身教到了身为检察官理应正直、公平、认真对待案件、聆听受害者的心声,为了惩治罪恶而存在。
    这样的人,为了这个国家的受害者们操劳了一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贪污呢?
    可是……速水悠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心里营生起这种情愫。
    跟在老师身边呆得越久。
    他就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割裂了一样难受。
    到底是什么呢?
    速水悠実自己也说不好。
    就是觉得好像和爷爷从小对自己的教诲有一些偏颇。
    他认为这是自己经验不足、历练不够,但和那位女律师打完那场官司之后,他那种被割裂的感觉更加强烈。
    ——“国民不需
    () 要相信检察官啊,国民要相信的是法律。”
    “……是可以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律,是能够让恶人胆寒、受害者看到希望的法律?呵呵。”当老师用冷森森笑着的语气,念着报纸上云居久理在法庭上讲述的话语后,手指不急不慢地把报纸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交织在一起透过手指看着站在桌子另一头的速水悠実。
    “速水,你不会也觉得检察厅如这个女律师所说的吧?”
    “……”速水悠実。
    他不想撒谎,不想欺骗老师。
    他想坦诚无比地回答,他觉得云居久理说得有道说得有道理。
    成为一个真正的惩治恶徒的检察官,站在受害者角度替他们申冤的检察官,这也是爷爷对他的教导。
    老师没有预料当中的盛怒,反而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速水悠実的身边以一种长辈的姿态乐呵呵地拍了地拍了拍速水悠実的肩膀:“看样子我的学生遇到了一点困惑,我早就跟你说过吧速水,你太执拗了,很多事情认准一个道理就很难转变。
    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很多事情还是要灵活一些去看到问题。
    没有关系,这也是我对你爷爷的承诺,我一定会把你教导成一个‘真正’的检察官。速水,之后你每一个案子,我都会亲自参与。”
    虽然老师的话语很亲切又随和,但速水悠実一点都没有觉得来自长辈的关怀。
    他知道,老师对他不放心了。
    要亲手接管他手里的卷宗。
    *
    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要回家的时候,突然被村中努得连环电话叫走。
    村中努在电话中,热情慷慨地说道:“你们明天就要回东京了,伊达那小子也要走了,今天来我家里聚一聚吧。克里斯蒂娜要准备他们俄罗斯那边丰盛的晚宴,想要请你们过来聚餐。”
    松田阵平拗不过老前辈的盛情邀请,询问了云居久理的意见之后,还是扭转车头朝着村中努所说的位置走去。
    其实松田阵平不是很想去的。
    “我不太喜欢那个俄罗斯人。”他说。
    云居久理有些好笑:“为什么啊?人家也没得罪你吧?”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松田阵平顿了顿,也不想要背后说自己前辈未婚妻什么不是,最后用了一个“不是很真诚”的形容。
    云居久理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男朋友对这方面还挺敏感的。
    老实说她也有这种感觉。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克里斯蒂娜的那种表现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日式全职太太。
    可是……她又不是日本人啊。
    身为一个俄罗斯人,这么完美的贴合日本女性的角色,虽然说很有可能有爱意在里面做支撑吧,但是……会有人只通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想到这里。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意识地看向云居久理。
    在接收到男朋友视线的时候,云居久理也跟着转过目光看过来。
    “怎么了?”云居久理问。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之后应该没有什么竹马之类的麻烦找上来吧?”松田阵平转过目光,手搭在方向盘上闲散说道。
    云居久理一怔,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
    怪不得啊,刚才一副嫌弃照片嫌弃得要死的样子。
    她笑道:“那可说不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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