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在警方的救援队找到两人之前,先发现他们的是一艘路过的游轮。
    这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对方隔着老远便朝他们鸣起汽笛,从船舶中部的桅杆上升起一面醒目的旗帜,在火红的夕阳下随风飘扬。
    随后,游轮侧面放下一艘救生艇,乘风破浪朝两人驶来。
    岩壁上的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这样也能看到吗?虽然是挂了件衣服没错,但也不是什么醒目的颜色……”松田阵平有些惊讶,“不得不说,我还以为我们只能等来警方的救援呢。”
    他弯腰拾起被一块石头压在边缘的外套,掸了掸灰尘,顺手重新披在身上,随后看向栗山阳向。
    青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只剩一边袖子的外套顺势从身上滑落,露出一条白皙有力的左臂——
    即便所有预料,松田阵平脸上还是露出些许错愕。
    真的重新长出来了?
    “我说了,这样会好得很快的嘛。”
    栗山阳向神色如常。如果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不止是重新出现的这条左臂,甚至连先前一些不起眼的擦伤,此刻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句话说,除了衣着比较狼狈之外,完全看不出有过任何受伤的迹象,更别说不久之前对方还一副虚弱濒死的模样了。
    青年将衣服随意地往肩上一搭,几步来到岩石边缘张望:“喔,他们快要过来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还黏在那条重新长出来的手臂上。
    这条手臂太……
    太一如往常了。
    撕裂的伤口通常会在痊愈后留下疤痕,就算没有,那块新长出来的皮肤也会和原来的部分存在鲜明的色差,一眼就让人看出那是块新生的皮肤组织。
    而这条手臂不同。
    作为新生的肢体,它在青年身上自然得就好像对方从来不曾失去过手臂一样。
    ……这就是对方所提过的,时间带来的力量吗?
    好像有些太抽象了。
    “喂——”
    栗山阳向已经开始和行驶到下方的船只打招呼。
    一根钩爪被人从下方抛上来,青年敏捷地接住,将其手动卡在岩壁间最牢固的三角区,还扯了扯验证牢固性。
    借助钩爪上的绳子,他循着重力沿山体滑下,鞋跟在落地时轻轻敲在船底,发出咚的轻响。
    船只随着海面微微摇晃,最终又趋于平静。
    “你们还好吧?”
    开船的是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年轻人,外表看着就像是常年经受日晒的那种人。他关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谢天谢地,至少你们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你们究竟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
    栗山阳向十分自然地便直接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哎呀,是登山的时候不小心遇险啦,多亏有好心人发现呢。”
    “也太乱来了。”年轻人无奈地摇摇头,
    随即转头看向松田阵平,“你也赶快坐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到船上去。”
    “这……其实我是来实习的船员助理,只是开船技术比较好,所以才被派来接人而已。”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顿时这将两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那上面去——
    对方的脑袋上没有任何头发,锃光瓦亮的光头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栗山阳向感慨道:“真是有个性的发型啊。”
    被这样一夸,对方看起来更加不好意思了:“谢谢您,不过这发型在我们那儿挺常见的……请两位坐稳后抓好船舷,我要准备开船了。”
    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声在耳畔响起,海风呼呼地掠过耳畔。
    栗山阳向转过头,借风声的掩护小声问:“原来光头在日本的某些地区是很流行的造型吗?”
    松田阵平:“……别问我,我不关注这种事。”
    青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远离家乡的人才会更关注故乡的大小传闻,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才会珍惜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年轻人驾驶着救生艇带两人一路回到游轮,在踩着绳网爬上去后,又将救生艇回收上来。
    “下次可要注意点。”收拾救生艇的船员叮嘱道,“多亏了新来的助理眼神好,才看到那边的峭壁上好像有人在,否则我们肯定就直接开过去了。”
    栗山阳向:“是那个开救生艇把我们带回来的年轻人吗?眼神好,开船技术也好,听起来简直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你们两个的年纪看起来明明差不多吧,怎么语气这么老成?”船员哈哈笑了两声,“那小子还在上学呢,因为有点关系才能直接上船实习……不过他的确很有天赋,说不定毕业后真的会来船上工作。”
    栗山阳向跟着一起笑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好好感谢他,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说到这个,船员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这小子的名字……”
    栗山阳向:“?”
    并不了解本土文化的外来者只好去问另一位本地人,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脸上浮现出同样微妙的神色。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青年茫然地问。
    “……不。”松田阵平正借用船上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但这还的确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亲眼看到活着的‘田中太郎’。”
    栗山阳向:“……?”
    “虽然各方面都很普通,通常也被看作是非常大众的姓名,但唯独在生活中不太常见。”松田阵平解释道。
    “哈哈,我已经这样被人说过很多次了。”被他们讨论名字的田中太郎走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大概是普通到极点以后,就突然变得不普通了。”
    “说起来,你们是到月影岛旅游的游客吧?”田中太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在拉两人上船时,其他船员提到过,这艘船是在伊豆群岛和东京之间巡回的航班——事实上,栗山阳向来月影岛时乘坐的船也是其中一班。
    此时天色将晚,这班渡轮恰好途径月影岛码头,之后就要返回东京。
    “其实今天白天我们就接到消息说,除了最早的船次之外,后面的航班都取消在月影岛停靠的行程……不过不久之前,船长又收到通讯说行程恢复,好像是警方要搭乘我们这班渡轮返回东京。”
    田中太郎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岛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困在那种地方,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熄灭手机屏幕。
    “这倒也是。”对方挠挠头,“啊,抱歉,其实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我听船员说,也是田中先生发现了我们被困的事情。”栗山阳向笑着插入话题,“果然还是应该感谢你一下吧?”
    两人都完全没提他们原本在等待警方救援的事,田中太郎对于感谢连连摇头,随后架不住青年的微笑,递给他们一张邀请卡。
    “我在学校的社团最近要举办一场文艺演出,不过大家都担心到时候场下没有人来……”田中太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两位到时候可以来听听看!”
    栗山阳向眨眨眼,接过那张卡片:“啊,如果我到时候有空的话……”
    松田阵平瞥了青年一眼。
    虽然考虑到对方的情况,这大概是事实,但是在不清楚真相的人听来,这完全就是推脱的言辞嘛。
    栗山阳向目不斜视,语气真诚:“如果到时候有时间,我一定会去帮忙捧场的。”
    不远处有船员向这边招手,田中太郎连忙挥手回应,接着朝两人匆匆鞠了一躬:“到时候就拜托您了!”
    听起来完全没听出大人敷衍的社交辞令。
    看着对方急匆匆跑远的背影,青年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手中邀请卡上。
    “东都大学长笛乐团?”松田阵平道,“没想到还是个高材生……等等,你塞给我干嘛?”
    栗山阳向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那个时候我又不一定有空,你看他那么期待的样子,忍心让年轻人失望吗?”
    松田阵平:“……”
    他微微拧起眉毛,看向青年:“神隐?”
    栗山阳向愣了一下,想起这是他先前给对方类比时用过的形容,不由一哂:“那只是一个睡前故事……好吧,很明显吗?”
    视线不由自主地掠过对方胸腔的位置,一个不该寂静无声的地方,松田阵平脑海中却浮现出三年前对方突然消失之前的那个夜晚。
    “直觉。”他言简意赅道,“而且,三年前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栗山阳向哈哈笑了两声:“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他转过身,靠在渡轮的栏杆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
    松田阵平都感到有些佩服对方:“你还有精力保护这个?”
    “没办法,我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要是还随便丢岂不就更穷了。”栗山阳向漫不经心地回答,又在口袋里摸了摸,表情忽然凝固住,接着抬眼看向松田阵平。
    同为老烟枪,松田阵平一秒就知道他在找什么:“不用看我,我的打火机也丢了。”
    栗山阳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他叼着没能点燃的香烟,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苦味,“总之,这次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怎么确定的?”
    “直觉。”
    “……”
    “真的是直觉啦。”栗山阳向笑了笑,“很奇妙吧?”
    松田阵平突兀问道:“之前跳下去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青年不由顿了顿,虽然只是片刻,但也已经说明了答案。
    气氛也随之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栗山阳向总觉得自己的眼神开始控制不住地游移。
    下一刻,眼角余光却不合时宜地瞥到一缕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雾气。
    青年瞬间严肃了神色,唰地站直身体,正准备行动时,一阵海风吹过,原本渐渐浓郁起来的雾忽的又散了。
    栗山阳向:“……?”
    原本充斥在神经中的强烈预感,也仿佛跟着这股雾一同淡去,不见踪影。
    站在原地,望着风平浪静的渡轮,青年眼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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