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和研究员一心想着脱身、因而故意伪装出来的淡然不同,栗山阳向对马尔贝克这个代号所代表的含义很有疑问。
    虽然现在还不了解组织真正的名字,但至少他知道,那些外勤在执行任务时都喜欢穿黑衣服,于是组织才有了“黑衣组织”这个诨号,而他们对自己的外界风评肯定不是一无所知。
    有时候,罪犯并不会等自己精挑细选好一个称号后再犯罪,用外号指代他们并给他们分类是媒体喜欢做的事,而有些凶手甚至会以此为荣。
    可以合理推测,组织本来就没有名字,外界这样喊,他们就顺势这样自称。
    在这种情况下,马尔贝克所代表的红酒的另一种称呼——
    黑酒,黑衣组织。
    这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我以为这种具有联想意义的称号通常都是留给领导者的。”栗山阳向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或者干脆悬空,作为一个象征。”
    要么这个组织完全不关注形式主义,但青年不这样认为——
    拥有以酒命名的代号在组织中明显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虽然城野行成自视甚高,但对于他这些天来接触的其他人来说,事实如此。
    这是一种以形式主义制造地位差异,以阶级作为秩序,用荣誉引人奋进的办法。
    所以绝不能说组织领导者不在乎形式,对方既然选择用这种手段来运行组织,那么一定会特别关注那些容易引人联想的东西——
    比如黑酒之于黑衣组织,说不定对方的确有什么切实的功绩,才能得到这么一个隐形含义高于其他所有人的代号。
    当然,这些全部是基于逻辑的猜测,栗山阳向手中并没有任何事实证据,他只是做出了如上猜测,并因此决定对这位代号马尔贝克的成员投注更多关注。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枡空优究竟在哪里。
    ……这个时候,现代科技的不好之处就体现出来了。
    实验室的还需要进行休整,不过按照那次问话的情况来看,组织暂时仍没有把他当做一个需要审讯的对象。
    廷达罗斯猎犬的追击方式在这方面帮了很大的忙,对于被它盯上的猎物来说,猎犬行迹诡谲、难以预测——那么对于试图找出其中规律的研究者来说,同样如此。
    但猎犬终究是在他附近出现的。
    要直接查到猎犬追着青年出现的原因很难,但通过排查每次袭击的在场人员、找出数次重复的可疑对象却很简单。
    只要走到这一步,栗山阳向毫不怀疑他会被组织投入审讯——或者直接干掉,具体是哪种下场,得看组织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和目的是什么。
    他的时间的确不多啊。
    青年如此惆怅地想——接着又到研究室卷别的同事去了。
    “实验室还在休整,白白浪费这么两天实在可惜。”栗山阳向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打算提前写好实验计划,在实验室重新投入使
    用后立刻执行。”
    青年对那些朝他翻来的白眼视而不见,同样的,对那些“城野博士又不在,他在装给谁看”的闲言碎语也充耳不闻。
    的确,实验室那一遭对城野行成的刺激不小。对方明显被吓得不轻,因此在实验室重建的这段时间里,这位平日里总是教训其他人要珍惜时间的博士打算好好休养身体,压根没出现在研究室。
    既然如此,栗山阳向在做给谁看呢?
    ——当然是做给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看的啦。
    栗山阳向抱起一堆资料,像是被排挤一样,光明正大地坐在离其他任何研究员都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佯装着翻开纸页——
    资料下面则藏着那本从城野行成那里顺来的笔记。
    在课堂上偷过懒的学生对这种手法一定不会陌生,只是青年作为成年人做得更加高明:“班主任”不在“教室”,其他“同学”的座位离他八丈远,唯一知情者只想着怎么夺回自己的地位,还有致命的把柄捏在他手里。
    谁说在读博士生不算学生呢?
    栗山阳向在翻开封皮时,不紧不慢地抬眼瞥过监控,早就估算出了摄像头可能收录的范围。
    他没有完全从监控里消失,还留了右边半边身体在监控里——但明显只出境了握笔记录的右手,而不包括他左手拿着的笔记本。
    纯黑封皮的边缘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黑色的表皮向上翘起,有些磨着磨着就变成小碎片掉下来,露出下侧泛白的灰底。
    一心二用对栗山阳向并不算困难,他一边在纸上写下他口中的“实验计划”,一边翻开记事本。出于某些好奇的心理,青年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而是直接根据纸张的变形程度翻到最新的那页,又往前翻了翻,找到他面试那天的记录。
    上面果然写着有关他表现的评价:
    “缺乏必要的眼色,没能看出那把椅子独属于我,情商迟钝。补救生硬,完全是在碰运气,我不看好。
    “缺乏严谨的科学态度,真不敢相信一个自称研究员的家伙用词可以那么外行,他一定没在要求严格的实验室里吃过教训——从现在开始端正态度就还有救,否则以后的人生大概率完蛋了。”
    “大概率人生完蛋”的栗山阳向:“……”
    某种程度上,不看原因只看结论,这话说得还挺对。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那天对方写下的最后一行:
    “一个合格研究员应该有他自己的怪癖,虽然前面表现得不怎么样,但从这点看,这家伙及格了。”
    后面还有另一句几天后加上的补充:“压根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看不出来大多数人都讨厌他,啧,连博士学位都没有的人果然还是太愚钝了,不过这样对我也有好处。”
    栗山阳向合上记事本,强行让自己冷静了几秒。
    原来那场面试的真相和城野行成口中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险些因为选错椅子被城野行成拒之门外,最后靠着一句“不喜欢警察”顺
    利通过考核。
    亏他还觉得自己是凭借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里诸多前人智慧胜出的呢。
    ……而且他最终肯定能顺利博士毕业的!
    栗山阳向决定让自己忘掉这件事,重新翻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他马上就看到了有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上一个记事本在写满的时候就烧掉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换个新本子,打算继续写些什么呢?大概是从前的习惯在作祟吧,不随手记下些什么,就总觉得心中不舒服。
    “三年前的那场混乱,如今每每回忆起来,我都忍不住感到有些心惊肉跳——能毁灭一个势力的东西有很多,但和领导者有关的动荡总是最严重的那个,好在那位大人最后平安无事——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
    “作为无能的人,我缺乏这种特权与资格。
    “研究并不算失败,只是我的进度还不够快,没办法在问题发生时及时解决它。作为主要负责人,如果上面决定要追究我的无能,那么我恐怕活不到今天……事实上,我的确过了几天被严加看管的日子,但忐忑不安后,什么事也没发生,我甚至很快就被人放了出来——
    “将我放出来的人告诉我,组织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对那时的我而言堪称天籁。”
    栗山阳向打算翻页的手顿了顿,感觉他的眼睛全泡在里面浓郁的、对组织的忠心与感激之情里。
    怪不得民间总有种说法:有些人酷爱在日记中对自己撒谎,但事实上他们是幻想着那些记录可能会有第二个知晓的对象——在组织,后面这种幻想的确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当然也可能是他小人之心,青年漫不经心地想,也许对方就是对组织如此感激又忠诚呢?
    这里面对他来说可能有用的信息是其中提到三年前,组织曾发生过与领导者有关的动荡——“那位大人”就是对组织领导者的称呼,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动荡?
    城野行成用一种感激的口吻提到“那位大人”平安无事,也许那次险些危及生命?又或者是别的情况?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马尔贝克。听说他进入组织不到三个月,就迅速立下功劳取得代号,挤掉了原先的二把手,成为那位大人最信任与爱重的手下……同时也是那场混乱最后的终结者。
    “虽然总共和他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每次见面我都能所有收获,他总能带来能解决我研究难关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很肯定他的功绩配得上这样的地位。
    “只不过,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
    最后一句话并没有写完,就被用力地划掉了。即便过去这么久,纸页上都还保留着浅浅的印痕。
    实验室的重建需要两天,但补充损坏仪器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栗山阳向在研究室打听到——那些研究员以为他听不到他们之间悄悄话——有些被猎犬损坏的仪器极度珍贵,本地也没有生产厂家,需要从国外进口,不管渠道如何,因为仪器精密又贵重
    ,中间总要多花好几倍的功夫。
    这样一看,组织也不是完全无所不能——再怎么样,他们也没法上午下订单,下午就把仪器运进实验室里。
    栗山阳向承认他心中因此产生了一些能够被称为“幸灾乐祸”的缺德情绪。
    城野行成在这两天里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对笔记本的失踪发表什么态度,不知道是根本没发现、还是错以为掉在了现场,又或者是另有打算——事实上,对方几乎是毫无消息,导致栗山阳向都开始怀疑这位博士是不是被组织做掉了。
    但也有可能是猎犬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虽然那天城野行成的表现让青年觉得他硬应该还好。
    这就是为什么他从前会尽力避免让廷达罗斯猎犬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即便猎犬那时只会优先追着他攻击。
    人类对于认识外事情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密大用san值来量化这种承受能力,而san值的损失有很大几率带来负面效果,进而引发一些失常行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疯狂。
    并不是所有见过猎犬的研究员和警卫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岗位上,但也不是所有见过猎犬的人都出现了明显症状,个体之间的差异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听说了吗?”研究室的另一边,就有研究员小心地窃窃私语,“有个警卫被怪物吓到精神失常,当场朝其他人开枪——接着下一秒就被打死了。”
    栗山阳向又翻过一页笔记,在心中说了声抱歉。
    很虚伪,他这么认为,接着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后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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