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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顺从型人格

    爱最纯粹的形式是一种喜悦的分享,它不要求回报,没有任何期待。所以你怎么会觉得受伤呢?当你没有期待的时候,就不可能受伤。那么,无论怎么发生都是好的。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也是好的。你的喜悦是来自给予,不是获得。
    ——奥修《爱》
    世德生日的时候,尽管他一再声明让我不要破费,他什么也不需要,我仍是用心备了礼物。一个剃须刀四件套,古雅的墨绿色,尚未来得及裹上外包装。
    见面已是晚饭时间,刚坐下,他便说,“我真的不在乎什么生日、节日,如果能选择,我宁愿没出生过。光是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大工程,被生下来就像是被绑架一样。”
    我不悦又扫兴,生命难道不该是一个庆祝吗,这个世界究竟如何错待、亏欠了他,令他如此厌恶活着。若是以往,我或许会怼他,但念在今天他生日,便忍下了。
    本性上,我不喜欢每天哀哀切切的人,如果一个人不断在我面前抱怨生命,我会直截了当建议他,“既然如此何不去死。”要么热烈活着,要么痛快去死,做人宜干脆利落,忌拖沓粘缠。贪生怕死却又不住抱怨,没的惹人厌憎。
    我想起来时路上读到的奥修的文字,他说:有人在感受焦虑痛苦,但这么做是不值得的。人必须像神一样,而不是像一块岩石。人要像神一样拥有绝对的意识,同时没有担忧,焦虑或困扰。人要像鸟儿一样享受生命、庆祝生命、引吭高歌,要透过成长到达意识的最高境界,而不是退化。
    餐馆出来我想喝奶茶,世德却一改常态说不喝。分明以往每次都是他提议,才重新激发了我原本已舍弃很久的奶茶瘾。跟他说要热的,送来却是冷的,我便不想接受。世德一副善良好人状,不难为送餐的小哥,说他拿去加热,接过便回身进餐馆借微波炉。我看外卖单,上面显示要的是常温,原来是他下单出错。
    世德拿着温乎的奶茶出来,只一口,我便发觉不好喝。不只温吞吞介于冷热之间,没有热乎乎的舒畅感,味道也与以往他买过的完全不同,没有那些丰富的小料,芋圆、布丁、青稞那些,清汤寡水的,只有难吃的某种冻。我喝不下去,想扔却没扔,怕他觉得我浪费,便一直擎在手上。他也明知不对我胃口,见我不喝并不建议我丢掉。我便一直端着,直到在路边偶遇一只小流浪猫。
    我撕开杯口,把奶茶放在地上给猫咪喝。小猫明明面黄肌瘦,一直喵喵叫着要讨食,却也嗅了半天尝了两口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毫无留恋。
    “看,难喝得流浪猫都不喝。”我啧啧。
    世德只是笑着摇摇头。
    到家我请他暂时回避,用包装纸把礼物包好,这才让他过来。他粗暴扯开我精心的包装,一边埋怨我的破费一边简单说一句“这么漂亮,谢谢宝贝”,便打算直奔主题——做爱。他一边剥我的衣服,一边说,“真失望,我还以为让我回避,是你在把自己装扮成小女仆什么的。”
    我也感到失望,为他的反应。我在试着尽力用行动去表示我的爱意,但也许我太自以为是了,也许我把自己剥光装在一只纸箱里快递给他会更合时宜,更受欢迎。
    感觉今天见面以来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我借冲凉躲进卫生间,努力调适情绪。等到重振旗鼓出来,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但一看到世德所摆的阵仗,便又立刻前功尽弃了。
    镜子,铺在地上的垫子……摆放位置与那次一模一样。显然,那一次同样给他留下了深刻记忆。
    去年11月那次。那天,我前所未有的投入与想要全部献上我自己,他照单全收之后,说想要一个人,让我不要再找他。然后,其实是为了迎接那个女人。尽管不过一周他又食言而肥来找我,但……
    那种热情与奉献我再也不复有。
    现在,世德想让我跪在垫子上。我不肯。忍住没有问那次之后,他是否也和那个女人这样过,安娜可能凹出与我一样的姿势?不,没可能,她的长度太短,厚度太厚,重量又太大,120斤跪坐在世德腿上,腿根本没法像我那样向后折叠……勉强折叠,也只会被自己的粗厚支棱出远离世德的高度,根本不可能像我们那样密合相贴……就算世德还能呼吸,镜中也没什么好看。粗短肥硕的腿……世德需要闭上眼——想象我——吧。
    ——后来世德果然说,和安娜无法用我们的姿势,只能让她跪着,趴着,他在身后。而恰巧那是我最不喜欢的方式:我不喜欢他看不到我的脸,那样可以想象任何人。也果然,他会在干安娜时想象我……
    世德对我的排斥不明所以,但他欲望正炽,百折不挠,由我站着,抱住在镜前耳鬓厮磨了一阵。逐渐,他的轻轻抚弄与我对他身体的触觉开始使我迷醉,进入无念的空间,脑海中再也容不下任何胡思乱想,只有当下,这一刻,感官的体会。我们去到床上,他在上面。愉悦,却不长久——他不断停下,静候一波释放的冲动过去,如此反复。然而我的热情一再中断,又在他不断变换姿势时失去了兴致和感觉。“累了,睡吧。”我说。他答应了却在睡下后不时过来侵扰撩拨,我不胜其扰,一味推拒。
    这样一夜都没有睡着,但我却躺着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朦胧中有种意象,似乎我是一个能量块,需要小心守护,以使能量不被侵袭、不要外泄。而世德的不断骚扰、撩拨,正是一次次对我能量的侵袭。如此,我益发紧闭双唇与双腿,将自己蜷缩如婴儿状,彻底地保持孤绝。
    他起来数次,两点多说饿,想叫外卖,却又没有叫。我感到自己只想单独,保持单独,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次日起来,仍旧没有什么兴致,世德定了两点的《沙丘》,然后却说这是最后一次看电影。
    我瞬间恼怒,质问,“接下来你是否又要说决定一个人,然后其实是赶我走为别人腾地儿?”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立刻说。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是最后一次看电影?去年你刚开始冥想时也说过,好像要断绝一切世俗欲望似的,但是结果呢?还不是每一次都是你提议要看电影?又有哪样世俗欲望你断绝了?”
    “我只是说说。”
    我腻烦透了,不耐烦道,“做不到的东西就不要说。”
    他便闭嘴。
    去看电影时我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看完就离开。电影很不错,阴郁的氛围与配乐,十分抓人,我即刻便投入进去,世德也是。看到欣赏的部分我们不时会心一笑,有时他轻轻捏我一下抱我一下。终究,我们还是有些地方仍然契合的。
    电影结束,他要我留下,我便没有坚持。可是跟他回来尚未坐稳,争执就又开始了。他所想不过做爱,一味要求我这样那样,要求我让他快乐,而我并无此意愿。
    当我再一次拒绝,并逃离他身边时,我指出,“你在拿我当工具,而我不是你的工具。”
    他说,“这种认为是你的头脑投射,说明你也在拿我当工具。”
    “谢谢,可我现在不想使用你。”我反唇相讥。
    “宝贝,实话告诉你,我其实非常自私,一切只考虑自己。你太复杂了。如果你的目的不是寻求自我探询,那么就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冷笑,“做爱和寻求自我探询有什么关系?”
    “我根本不想做爱!我完全是被迫的。如果我能够控制,那么宁可不做。”他叫喊。
    “可我不想被迫。而且我能控制。只要你不来勉强我。”我依旧冷静。
    “我做爱只是为了静心,为了可以安心冥想……”
    我听腻了这些话,让他送我离开。他的一切目的只是做爱,而现在种种不过是因为欲求不满。
    地铁站,我说,“抱歉,没能令你快乐。”
    他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我上了地铁,打开奥修的《爱》继续读,以隔绝思想与不快。我需要一个缓冲和喘息,来暂时忘却那些东西,没有比书籍更好的遁世所。这本连带其它许多本奥修的书,都是世德发我的,他知道我喜欢奥修,特意买来电子版给我。
    我埋首书中。
    “第一件事,成为一个个体,第二件事,不要期待完美,不要请求也不要要求。第三。给予,而且是无条件的给予。然后你就会知道爱是什么。我无法定义它,我可以为你指出一条让爱成长的路。”
    “为什么害怕爱?因为当你真正爱一个人时,你的自我会开始溶解消失。你不能带着自我去爱,自我将会成为一道阻碍。自我的死亡才是你生命真正的开始,它必须被打破,丢掉。”
    已经想不起最早知道真正的爱是怎样,我关于爱的观念来源自哪里,有没有受到奥修的影响。但现在重读奥修,我对一切的理解都加深了,像是在印证。
    昨天,我是带着满满的能量与爱接近世德的,只想付出,没有索取和占有,没有要求。但感到被当做欲望工具的一刻,我的不舒服达到了顶点……以及,还有对去年11月的不快记忆。
    也许我终究不能够做到完全奉献,始终还是有自我的存在。另一方面,他也无法令我心甘情愿地奉献。
    读到这段时我想到世德:“如果一个孩子在完全被漠视的环境中长大,他会没有核心,他会是迷惘,愚钝,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他没有自己的个性,因为没有人曾经爱过他,他会害怕,惊恐,甚至无法大胆踏出一小步。当然他不会有自我,但是少了自我,也失去了核心,他没有办法成为一个佛。他只会是愚钝、不正常、充满恐惧的人。”
    我突然想起在卡伦·霍妮的《神经症与人的成长》中学习了解到的东西——一个人孩提时代所采取的策略会演变为他成人后的性格特征、行为和信仰的组合。
    已经许久没有读过卡伦·霍妮了,我开始重新翻阅起来。
    她描绘了一种类型的人,他们成年后克服焦虑的方式是试图通过获得喜爱和认可,或试图通过对他人的依赖来控制他人。他们需要感觉自己是某一更大、更有力量的东西的一部分,这种需要往往表现为对宗教的虔诚,或在爱情关系中病态的依赖。他们的救赎在于他人。爱似乎是通往天堂的门票,在那里他们不再感到迷失、内疚和不值得,不再需要对自己负责,不再与一个残酷的世界斗争,那个残酷的世界让他们感到毫无希望和无能为力……这样的人发展成为顺从型的人。
    为了获得他们需要的爱、认可和支持,顺从型的人试图通过善良、爱、自我牺牲和软弱来附和他人。他们接受软弱和痛苦,利用它们来控制他人,为自己辩护。认为自己没有价值或有罪会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因为这能化解他们的愤怒,防止别人将他们视为威胁。他们利用顺从来防御。
    卡伦·霍妮在她的另一本着作《我们的内心冲突》中说,顺从的人持有善良、同情、爱、慷慨、无私、谦逊这样的价值观,因为它们是他们的防御系统所必需的,而不是他们真正想这样。他们必须相信忍辱负重,像他们这样的人将得到回报。如果他们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报,他们可能会对神圣的正义感到绝望,或者得出结论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罪的,或者从超越人类理解的更高正义的信仰中寻求庇护。
    顺从的人有被强烈压制的各种攻击性倾向,他们需要屈服,需要安全地发泄攻击性,所以他们往往被他们的对立面所吸引——自负、有野心、冷酷无情、狂妄自大且操纵权力的人。他们希望通过与这样的人融合,参与对生活的掌握,而自己无须承担责任……
    我感到世德其实是顺从型的人。
    在霍妮的分类中只有三种类型:顺从,攻击,疏离。尽管世德看起来像是疏离,但那只是表象,只是短暂的,实质上他从来也没有完全单独过,他的救赎在于他人。而顺从型人的那些特征——“需要感觉自己是某一更大、更有力量的东西的一部分”、“接受软弱和痛苦,利用它们来控制他人,为自己辩护”、“持有善良、同情、爱、慷慨、无私、谦逊这样的价值观”、“相信忍辱负重”、“自己无须承担责任”……无一不符合世德。
    每一次基于欺骗的退却都会增加他的无力感,每一次失败都会增加他的沮丧、厌倦和对生活的恐惧。他的软弱,加上他神经质的痛苦,引起了对存在本身的埋怨和憎恨。
    我不知道要如何治愈他,也许唯有爱。
    可我质疑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和意愿。
    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奥修的《爱》上。我需要更多能量加持。
    读到一段话我发给世德:
    “爱本身就够了,如果你的爱不是一般平凡、生理本能的爱。如果爱不是你自我的一部分,不是操控某人的权力游戏——如果你的爱是纯粹的喜悦,一开始对对方就是毫无理由的欣喜、全然开心——觉知便会如影随形的跟随着这纯粹的爱,你不需要担心觉知的事。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觉知,爱会如影随形;或者,你变成爱,觉知自然会出现。它们是铜板的两面,你不需要担心另一面,只要继续握着其中一面,另一面不会跑掉。爱的途径比较容易,比较浪漫,比较天真,比较单纯。觉知的途径会有一点艰辛。那些无法去爱的人,我建议他们走觉知的途径。”
    既没有爱也没有觉知的人怎能开悟呢。而我自己,或许有一点觉知,至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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