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 酒店总统套房内还是灯火通明。
    夏医生检查了一下床上的人，便道：“没什么大事，中了点迷药, 睡一觉就好。”
    为了方便听诊, 昏睡中的人被解了几颗纽扣。
    男生温顺的长相, 天然带了几分乖，颊色很红, 一路蔓延至脖颈, 颈上隐约暴起青筋，藏在宽松衣物下的肌肉隐约可察。
    “没发烧？”林屿霁拧眉。
    夏医生：“没有。”
    他解释道：“药里带了点催情的功效, 所以可能有点发热症状, 晚点消退就好了。”
    他说完，又将听诊器收放好。
    林屿霁顺手把被子往上挪了挪：“麻烦夏医生了。”
    江明野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平直的唇角没有什么情绪。
    夏医生：“叫我夏凌就好，老谢也这么叫。”
    林屿霁：“好，夏凌哥。”
    男生与他同时起身，温润的眉眼上带了几分随和，倒了杯水。
    他伸手，递过去，“方便问一下您在哪里高就吗？”
    夏凌接过，道了声谢, 又问：“是为了新药物的临床试验？”
    林屿霁愣了一下，说了声是，又好奇道：“谢老师和您说的？”
    他最近确实因为在找合作医院的事情有点头疼，倒是没想到对方会刚巧知道。
    谢老师。
    这又是谁呢？
    江明野啧了一声，指尖捻下了装饰的盆栽小叶。
    男生诧异的表情一闪而逝，没有遮掩, 似乎有点意外夏凌的了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研究发展在国内的爆炸知名度。
    癌症这一难题已经困扰人类许久了，先不提这是国内首个重大突破，有多少患者萌生了希望，就科研圈来讲，国际上也是领先其他国家，狠狠砸了一个大水花的。
    医药圈的科学家可是因此狠狠涨了脸面，在国外交流会上都支愣了不少。
    国内更是热度高居不下，很多生病的患者也在期待新的进展和消息，不少人还频繁打电话来医院问。
    何况还有综艺流量加持，这事基本上已经变成全国瞩目关注的首个医药界重大进展了。
    不少人还推测这位年轻的小辈早年就达到了这样的荣誉顶峰，还上了节目，指不定是有了点成就就飘了，实际上，人家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全国人民心中爆了个巨大的炸弹。
    夏凌对他的宠辱不惊感到一丝敬佩，他抿了口水，便道：“我在私人诊所工作。”
    他神色平淡地报了名字，是市里面极其出名的私人医院，规模很大。
    又听他道：“我那里这类患者量不大，去那里的可能不一定愿意参加此类项目……”
    林屿霁一听名字，眼神微亮，但听他的描述，又像是在婉拒。
    林屿霁刚想化解被拒绝的尴尬，便听他说道：“市医院那边可以，我认识那边的临床试验负责人，等会给你电话，他那边可以，也更适合。”
    市医院自然是最佳选择，但林屿霁之前听导师说过市医院合作流程很麻烦，一般项目不做的，倒是没想到夏凌说的这么笃定又轻松。
    自己大概又请人家帮了个大忙。
    林屿霁看了他一眼，笑道：“改天请夏凌哥吃饭。”
    夏凌放下杯子：“我没帮什么忙，屿霁，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林屿霁笑了下，没把这句客套话放心上。
    夏凌拿起医药箱，临走前看了一眼屋内尚未离开的江明野，又瞥了眼床上的秦洋。
    他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道：“有个私人问题，以老谢朋友身份帮忙问的，你别介意。”
    林屿霁扬眉，“你说。”
    夏凌小声道：“如果床上那个男生，江明野和老谢一起掉水里了，你会救谁？”
    他眼底浓浓的八卦意味。
    林屿霁：“……”
    这他妈是什么问题。
    夏凌见状，也知道自己有点暴露吃瓜属性，轻咳了一声，也没求答案了。
    他只意味深长地留了一句：“反正你和谁一起掉水里，老谢肯定都救你。”
    林屿霁送走了人，却因为这个奇葩的问题多了一头雾水。
    这什么小学生问题……他个人的游泳技术再厉害也比不过群众的力量，找人帮忙亦或者利用工具难道不应该更加有生还率？
    林屿霁心中暗自吐槽，一回头便对上江明野探究的目光。
    男人坐在软椅上，一旁桌面上的装饰花被薅的干干净净，木质平面上撒了许多绿色的小叶，称得上顽劣。
    他抬眸，便道：“他刚刚说的没错，这个机会确实是你自己能力争取来的，还算不上欠了什么大人情。”
    网上很多人对于这个关注度很高，包括医药行业的一些大公众号IP，江明野倒是了解一二。
    林屿霁在这一方面确实有点营销本事。
    癌症，新药。
    倒是不奇怪那个怕死的女人也注意到了他。
    江明野捻了捻手上娇嫩的叶片。
    这家伙兴趣爱好真费植物。
    林屿霁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和他讨论人情世故，帮了忙就是帮了忙，无论大小。
    经理来电，手机震了好几下。
    林屿霁接了通电话，对方帮忙开好了新的房间门，交代了房间门号，房卡已经安排人送到门口了。
    林屿霁挂了电话，走去门口，开门，接了房卡回来，放在桌面，挪近。
    “交换一下房间门，已经帮你开了新的，和这间门一样的配置。”
    很不容置喙的霸道口吻，非常的不客气。
    和方才他待客时完全的反差。
    江明野却没有生气，意外于自己的情绪，却又绕有兴趣道：“怎么，我没有拒绝选项？”
    他可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拒绝的权利。
    林屿霁可还记着仇，半点没打算客气。
    男生弯唇，语气温柔，却字字珠玑，“你也可以出去睡地板。”
    江明野啧了声，“林学神可真恶毒啊。”
    夜晚风大，凉风吹进，厚重的米色窗帘还是有所飘动，林屿霁看了眼，走近，合上一点窗，又拉上了帘子。
    这边日照得早，不关窗帘怕是要被太阳早早的叫起床。
    男生紧韧的腰线在抬上间门不小心泄出一抹白。
    被窗帘逐渐封上的窗户上还残余男人一闪而逝的目光，那视线透过透明玻璃的反射，被人察觉。
    林屿霁松开窗帘，转身，正巧捕捉到他前一秒才挪开往上移的视线。
    江明野拨了下几乎要光秃秃的盆栽，耳边是“簌簌”的响动，似是回味。
    他目光微移，直勾勾道：“谢老师是谁？”
    林屿霁垂眸：“江警官，你在审犯人？”
    好奇心这么多，什么都要问。
    江明野目光点了一下桌面的新房卡，笑道：“犯人可不敢这么以下犯上。”
    林屿霁白了他一眼。
    江明野评价：“小林同学对我真凶啊。”
    睡梦中的人紧紧凝着眉心，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林屿霁察觉，俯身，手背抵在他的额心，阖上眼皮，感受了一下温度。
    ……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男人方才的那点被不同对待的愉悦散了一点。
    他眯了眯眼，又说：“同样是朋友，这么区别待遇？”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熟悉的木质香气靠近，床上的人眉心松了些，少了那紧绷的气息，又陷入了安然的睡眠。
    林屿霁并不想接他这不要脸的自称。
    手机微信里收了好几条谢老师的消息，估计是对方快到了。
    林屿霁瞥了眼时钟，“不早了，不打扰江先生休息了。”
    油盐不进的冷漠让人牙痒痒。
    江明野盯着那张冷淡的脸，起身，舌尖顶了顶上颚，“今天的赛车不是玩的很开心？”
    江明野没有查出来他到底何时参加过专门的训练，但不论从技巧还是结果，抑或是之前他填报的表格，都彰显着他对这个项目的偏爱，以及藏在底下隐藏的刺激感的追求。
    且，今天这次玩笑，从结果来看，他倒是大大出了风头，怎么还倒打一耙，生起了气？
    他的生气让人费解。
    从前江明野玩这招投其所好的把戏可从来没有让人这般让人感到挫败过。
    小波米拉真是不好哄。
    男人俯下的视线带着淡淡的打量，像是研究新奇的宠物玩具为什么如此特别。
    林屿霁撩起眼皮，视线与他对上。
    直白的眼神碰撞并没有因为少了这几厘米的身高优势而失去那一抹镇定。
    “江明野，如果你还像这次这样不计后果的胡来。”
    他语气和缓的补充，“我会让你像酒吧里一样狠狠长一下记性的。”
    男生漆黑的瞳眸溢散着冷凝的光点，温和的表皮暂时褪去，露出原有的尖锐和睥睨的傲然，让人血液也随之兴奋。
    锋芒的利刃总是会引起争抢和人类天生的征服欲。
    江明野舔了舔唇，心跳微快，眼底藏着多出来的浓浓兴致。
    “好哦。”男人笑道，“都听小林同学的。”
    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弯了弯，全然没有恼火之意，尽是愉悦和自得。
    林屿霁：“……”
    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一点生气的笑。
    男人目光随意飘过床上的人，“小林同学，你今晚和他一起睡一张床？”
    这人但凡不乱搞事情，还是能正常维持普通关系交流的。
    林屿霁见他厚着脸皮挑开话题，有维持表面平和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一点，“没有。”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江明野脸色稍霁，满意地笑了笑，“好的，晚安林学神。”
    他关上了门，给他的新房卡还留在桌面上，没有带走。
    林屿霁刚把捣乱的家伙送走，还没松下气，手机便震了一下。
    XZY：【我到了】
    林屿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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