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成为她的助力

    你久久未能伸手去接禅院元手中捧着的锦盒,在他将这个真相摆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已然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无论是亲自打开面前的锦盒看一看,还是被迫回忆起百年前的那些过往,都是你所想要逃避的事情,你生怕自己会因此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表象,你还不想在这里、在禅院元的面前彻底发疯。

    禅院元察觉到了你的局促不安,他体贴地没有催促你,反倒选择自己打开锦盒,将其搁置在矮桌上。

    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下来,禅院家在这一点上与五条家一样,两个刻板腐朽的家族都喜欢用蜡烛取代电灯,故而室内仅燃烧着光芒不甚明亮的烛火。这道微弱的明黄色光芒映在匕首的刀面上,衬托出它锐利的锋芒,你仿佛听到它正于无形之中呼唤着你——用只能被你所听到的嗡鸣响声。

    “在我继承到它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它是认主的,无论谁接近它都会吃上些苦头。尽管它没有被下这么一层禁制,我想也不会有人能够成功地驱使它。”

    为了证明话中的真实性,禅院元伸过一只手去,试图抚摸匕首的刀背,你却见匕首之上微弱的咒力流一闪,立刻就为他白皙的掌心之内刻下了一道血痕。他招手呼唤腻你身边久久不愿离去的円鹿过来,灵巧的小兽轻吻了下他的掌心,就此发动反转术式将他的伤口抹去。

    原来五条悟所说的认主是这个意思啊。

    你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肯抬手去拿过那把原就属于你的匕首,用指腹轻抚其上浅淡的锈痕——你知道这抹痕迹是当年未能来得及擦干的你自己的血。你将其放回至锦盒内,却在冥冥之中察觉到它的排斥情绪,不由得再次将其取出来并压在掌下,做出无声的不会离开的承诺。

    “禅院家主是要将它还给我了吗?”

    “自然。这东西放在我这里我也用不了,能够物归原主是最好的。”

    “……确定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吗?”

    禅院元无语:“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虽然他这几年为了重振禅院家,的确有向你伸手索要过不少资源,可你此时此刻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尽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就送你回去。”

    你恹恹地垂下眸,做出了无言的回复。

    你感谢禅院元对你的优待,你也的确需要足够的时间与一块僻静的居处,来让自己烦躁的心归为平静。他愿意帮助你是再好不过的,否则你可能会独自一人到荒无人烟的山上去,只是那样就远不如现在舒适了。

    禅院元静静地凝视着你低垂的苍蓝色双眸,他亦在心中消化着你方才同他讲述的那些真切发生在你身上的过去。

    他不是一个会对异性投诸感情的人,同你的婚约只不过是互惠互利的结果——你想要寻一个机会从死死控制住你的五条家翻身,而他想要重振禅院家从前的御三家之一的风姿,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在乎你是否会与他人缔结恋爱关系,但在亲耳听你讲述你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羁绊的过程中,他微妙地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坐在他面前的咒术界阔别已久的六眼、尽管被当作傀儡对待却依然被奉为神女的五条家主,怎么会爱着这样的人呢——爱着这样一个能够不加思索地杀死她的人。

    况且,你从前可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神。你是亲口说过的,同他在一起是难得的能够放松下来、做真正的自己的时刻,他着实不满于你这样的神游天外。

    “五条家那边的情况我会替你盯着的,不会让你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禅院元站起身来,幽绿色的双眸宛若锁定了猎物、却不急着将其捕获的狼的眼睛,见你终于肯抬起那双蕴着白雾的六眼瞧着他,他愉悦地补充了下文:“出门左拐的房间你挑哪一间休息都无所谓,这里的家仆和侍女都是我的心腹,任你差遣,但你所有的活动都在这个院子里,暂且还不能出去。”

    虽然出去也没什么所谓,他有能让其他人心甘情愿闭嘴的实力。他只是不想你归来的消息有任何一种被过早传出去的可能。

    你很想努力地微笑一下,以感谢这位旧友对你的包容,但你光是看着禅院元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你现在必定是笑得难看极了。

    心情还没有恢复到毫无波澜的状态,你尚有想要询问他的问题,于是在为数瞬秒的纠结过后,你主动开口道:“你不意外吗?我竟然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你自己的本家怕不是都认为你已然身死,想必迂腐的老头子们已经在思考失去六眼后的对策了,禅院元竟然对你的回归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神色。

    禅院元的表情升级了——他原本只是蹙紧了眉头,以表示对你形似苦笑的笑容的不满,而在你说出这番话之后,他高高挑起了仅一边的眉毛,看上去分外滑稽。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从前初次到五条家来拜谒传闻中的五条家主的那一天。在年纪上只能称作是幼女的女孩被挤挤挨挨地围在主厅的正中央,六眼所独有的雪色长发与华丽的振袖和服自她身后铺开来,落在他眼中是独一份的景致。

    这便是出生以来便被奉为新一代五条家主的五条家的六眼。

    在他与当时的禅院家长老落座于女孩对面时,他清晰地瞧见了女孩眸底被一片白蒙蒙的雾霭压抑住的疯狂,明白了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云淡风轻。

    他的确是抱着禅院家想要交好的希望而来的,但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是他本人向当时的小家主主动提出了缔结婚约的冒昧请求,而并非是由两家的长□□同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商议——禅院家的长老甚至都未曾想到过这方面。

    禅院元想,正是因为他隐约看出了你眸中暗藏的风暴,所以才会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并非池中之物。那时他就暗自告诉自己,这次的上门提亲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他必定会落为两家的笑柄,五条家与禅院家之间就更不用想着什么合作了。

    好在事实的确如他所愿,这位小家主很干脆地就收下了他递来的那纸婚姻届,尽管双方的家族为此而反对了足足三年,她都没能软下耳根来毁了这纸婚约,还在他需要帮助时果断地伸出了援手,哪怕连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从前他久久凝视的女孩的面孔与现在少女的面孔逐渐重叠,无论这张漂亮的面容怎么变化,你这双苍蓝色的六眼似乎都是永恒闪烁着的咒力的恒星。

    他不想凝望它们太久,生怕自己的心魄被就此摄去,故而平淡地敛下眸,回答道:“意料之中的事罢了,自然不意外。”

    早就说过了的,你并非是池中之物。

    只要脱去五条家为你戴上的重重枷锁,你便无所不能。

    禅院元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主厅,还给你独自梳理心情的时间与空间,他将你托鵺带给他的那副金属镣铐也带走了,现在的他很想将其研究一番。

    在确认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后,你脱力一般地向矮桌上倒去,紧紧抓住失而复得的匕首的刀柄,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能够将你带离深渊的稻草。

    在你离开过后,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悟肯定是知道你已经安然无恙了的,那……他呢?他会为杀掉你的行径而感到后悔吗?

    他会像现在的你一般,心头的恨意已然逐渐淡去,只剩下不愿再相见的麻木吗?

    你总觉一旁的烛火晃着你的眼睛,尽管它只是散发出些微不起眼的光亮。你起身去将它吹灭了,本就昏暗的和室内更是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唯有敞开的窗送来点点皎白的月光,将一旁屏风上绘着的墨色的蝴蝶衬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脱离屏风飞舞。

    只可惜它是屏风上的蝴蝶,等不及重获自由的一天,它的身躯便会被虫蛀、褪色,变成一块有碍观瞻的屏风的尸斑。它注定是死也要死在这屏风上。

    你扭过头去,重新落座于矮桌之前,不再看向这悲哀的意象。

    泠然的月光映在你面上,衬得一双苍蓝色的眸颜色更加冷了些,你复又拾起匕首,将它贴住自己的手腕,原本削铁如泥的刀尖在你的肌肤之间立刻就没脾气地软下来,说什么都不肯保持原有的锋利,直到你开口点住它——

    “只是想试验一下反转术式是否好用罢了。怎么,从前有帮着他杀了我的心,现在倒是不敢了是吗?”

    “……”

    它在你的威逼利诱之下终归是恢复了原本的锋锐度,只消你微微按下刀面,一连串血珠就顺着你的手臂滚滚而下。你嘴上倒也不闲着,继续自说自话道:“自从这双眼睛恢复以来,倒是看什么都变得方便了。当年你也不是故意要伤到我的吧?你是不是也看出了封印在我双眼之内的禁制呢?”

    匕首不会说话,但它本身所保有的灵气还是在的,若它也能够拥有自己的思想,一定会感慨于你终于发觉了事实的真相,同时为自己多年以来的守候落泪吧。

    自伤口之中流出的血有一部分被匕首吞噬了——你知道这是你供养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剩余的部分横陈在你的肌肤之上,这幅赤白交织的皮肉的画面自有一种独特的、血腥的美感。

    你刚习得反转术式不是很久,还没能让其完全自动化,故而过了有半刻钟,你才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这道伤口缓慢愈合的过程。你总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了些,刚想继续重复这项实验,手边的匕首却是自动回到了它的锦盒当中,你无奈地看着它逃避的小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今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供你去实现你的心中所想,倒是不急于这一天;家中那些老头子们的实力你是清楚的,放在以前,你若是要反抗也不会不成功,只是现在的你更加能够放下作为家主的虚无缥缈的责任感。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令人痛苦难过的过往,但好在你的初始目的还是达成了,所以……是时候为腐朽的本家来一场大变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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