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该是这样的

    中村哲也没有谈过恋爱。在他前三十二年的人生中,他甚至都没有心仪的对象,就更别提像寻常人一样恋爱结婚了。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的性取向出现了问题,或者是他干脆给自己判了无性恋的死罪,而是他自知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和曾经带过他的前辈们一样以身殉职,从事着这样一种危险度高的工作,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为好,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年华。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与青年时代,却微妙地在自己的中年时代邂逅了你。他不敢对未来的五条小家主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他在与你的相处过程中,总是将你幻视成八点档肥皂剧中与男主角有着一段纠葛恋情的、喜怒无常的女主角——当然,这个男主角必然是夏油杰或是五条悟二者之一无疑,他只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墙头草,从前碍于种种原因与自己的立场,不得不偏向五条悟的那一边,现在又被强行地拽向了你的这一侧。

    既然这样的话,他应该将现如今“最恶的诅咒师”的情况向你如实告知吧?

    他不想沉默太久,一时却也无法组织好语言,将叛逃后的夏油杰被定下的种种罪名说出口。好在你在面对自己渴望知晓答案的问题时格外有耐心,在中村哲也组织语言的空当,安坐在一旁保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品德,像极了一座美则美矣、但缺乏生气的雕像。

    “夏油君在叛逃之后成为了诅咒师,这些年来通过自创的宗教团体,依靠信徒收集咒灵。”

    这个回答本身极为保守,你很显然对此不满意:“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对吗?”

    “……因为夏油君的术式是咒灵操术,这些年来他一直通过吸收咒灵的方式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在给现役咒术师减负,所以只要他不搞出什么令人难以解决的烂摊子,咒术总监会那边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和他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你还是对于你和中村哲也之间宛如挤牙膏一般的你问我答颇有意见,几乎是下意识地挑起细长的眉讥讽道:“也是,毕竟对方是特级诅咒师,除非悟本人出现,亦或是请出那位常年在国外的讨人厌的特级小姐,也没有人可以将他和他的邪/教组织连根拔起吧。”

    “特级小姐……难道是在说九十九小姐吗?”

    中村哲也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和九十九由基结了仇,在提到她时连说话的语气都骤变。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的速度快极了:“关于夏油杰的叛逃,中村先生可以找到相关的资料吗?电子版、纸质版、当年保存下来的对方叛逃的证据,什么样的都可以,前提是你一定要将它们摆在我面前,让我亲眼见到。”

    “可以的,十年前的话应该只保留下来了纸质版的材料。寻找从前的文件需要一些时间,但我无法向你保证我能够把材料和证据都带过来,因为我的权限……”

    你理解他的戛然而止,或者说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向他道出了自己的万全准备:“权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那边提升了你的对应权限,以五条家主的名义。”

    “五条家主?这种事让五条先生知道也没关系吗?”

    你顿了顿,没有立刻说下去,这让中村哲也疑心自己是否就此说错了话,但你回答的速度依旧很快,很好地化解了还未蔓延开来的这份尴尬:“没关系。更何况我也没有手段继续躲躲藏藏了,悟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啦。

    “不过呢,不管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会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相信我所亲眼看到的一切。况且,如果因叛逃失败从而乖乖伏诛于咒术总监会、最终却只能迎来死亡的话,那么会造成现在的这种结果难道不正常吗?”

    你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了,故而呈现在这样一段话之中的信息量实在不小。中村哲也消化了一会儿你尖锐的观点,还未等作出回复,你却已经陡然站起身来,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没有弧度的线,他这样看过去,觉得它们同你美丽的脸一般,实在是缺乏血色。

    这其实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五条小姐。他记忆中的你虽然被叠加了眼盲的负面状态,却能够在恋人的陪伴下生机勃勃地微笑,与桃子相处时小心又温柔,一张娇小的脸蛋总是红扑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拾回记忆后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手脚,尽管在各种意义上而言的确是破茧成了蝶,原本生动的模样却彻底消失不见,拥有绚烂双翅的蝴蝶不再振翅,反倒像是被囚禁起来的美丽标本。

    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咒术界明明就有可以顶到最前方去的成年人,却总是让年纪轻轻的孩子受苦呢?

    你从沙发上起了身,看样子是想回到楼上他为你安排的房间去。木屐的清脆声响逐渐要离他远去,他心念一转,出言试图留住你:“你去了这么久,他们应该没有招待你用餐吧?所以……要吃点晚饭吗?我来下厨。”

    你一时没有回答他,人倒是已经迈上了两阶台阶,在微微偏过头时,半张脸都埋没在楼梯口的阴影之中,这使你面上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起初中村哲也还担心你不会理睬他的请求,但你也只沉寂了那么一刻,就缓步回到了他的身边来,在餐桌前坐定了,并且这样要求道:“想吃拉面。”

    好,看起来是不需要太为你操心了。

    被你硬塞到他手中的银行卡还在中村哲也衬衫胸前的口袋中闪闪发光,他决定化身为有求必应的哆啦A梦,这就为他的金主小姐掌勺去。但无论怎么寻找,家中也只剩下唯一的一袋方便面,他在询问过你的意见后,立刻就回到厨房去准备配菜和汤底,硬是努力将一袋寡淡的速食面做出了大餐的气势。而你在浅尝一口汤底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中村先生若是以后不想做咒术师了,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餐馆也是好的,未来肯定会有很多食客慕名而来喔。”

    “有这么好吃吗?”中村哲也怀疑:“五条先生总说我做的饭没味道,每次都拼命往我的招牌拌面里加糖。”

    “谁知道悟那家伙的味觉是怎么培养而成的呢?虽然是前代,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他不懂享受啦。”

    你短暂地被深夜的这一碗汤面治愈到了,原本还有些心痛自己手头那枚浮云晷的彻底损坏,也逐渐产生了对如今自己的现状的思考,但现在中村哲也给予你的安逸令你愿意将这桩令人揪心的小事主动放下,让自己疲惫的身心都回归到美食当中去。

    “不过,听上去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在消灭掉小半碗面条后,你又抛出了这样的疑问。

    也难怪你会对这件事好奇,毕竟从前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并没有感觉到五条悟和中村哲也的关系有多么密不可分。那时五条悟的辅助监督搭档还是伊地知,若不是因为你在他们之间起到了一个纽带的作用,这两个人也不会被如此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那是因为,五条先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提起你啊。”

    中村哲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你的问题,你隔着热汤氤氲的雾气,望见他噙着无奈微笑的一张脸,流泪的冲动与实质上不存在的泪水简直不成正比,眼眶酸涩到你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五条先生这些年来也很累啊。虽然他总是嘴上不说,但我这个做辅助监督的自然能够看出他的紧绷……所以我倒也愿意和他谈起有关于五条小姐的事情,他需要我这个发泄的渠道,我想这样也是件好事。”

    他是觉得,五条先生对于你离开的事实的确感到寂寞。不过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达成自洽,在不熟悉他的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强到离谱且做事不着边际的最强术师。

    只是中村哲也总是在想,这样的行为于五条悟而言真的是对他自己好吗?长久地怀念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见到的人,难道不会愈发地感到寂寞吗?这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

    你垂着眸,静静地看着汤面之上的油花出神,好半天才低落地答:“我总是对不起悟的。”

    “五条小姐也有自己的苦衷。”

    “……中村先生不懂啦。”五条悟已经在岁月的湍流之中长久地守候过你一次了,这样算下来的话,你在五条家度过的那几年实在是不算什么。“等我整理好心情,会立刻去见他的,不会让他等太久。”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差遣我。或者你想要五条先生的行程表吗?我可以去和伊地知要一份。”

    这话一出你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微笑着答:“我还真的需要。”搁置在餐桌上的旧手机又紧接着你刚落下的话音响起来,你接起这则陌生的来电,在听清对方交代的地址后便将其果断地挂掉,又向中村哲也抛出了邀请的橄榄枝:“中村先生愿意现在和我出去一趟吗?在近郊有特级咒灵出现了。”

    “诶?那可是特级咒灵,没问题的吗?”

    你保持着不变的微笑长久地凝视着他,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刚刚问出口的这句话究竟有多么多余。现阶段在实力方面已经能和五条悟平分秋色的你站起身来,随手摸出一根带子,将其中一段咬在口中,麻利地将振袖绑起,这才补充解释道:“这次去五条家也不是全无收获,我让他们在有特级和一级咒灵的任务下派时率先汇报给我,由我自己先去解决。”

    毕竟在一个时间点上是不可能存在两位六眼的,你的到来必定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所以你一定要主动去做些什么才行。这是你应当承担的责任,你不能就这样躲藏起来坐以待毙。

    中村哲也点点头,对你的话表示了解。他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将手机与车钥匙都揣入口袋中后,从一旁的墙上捞过自己的西装外套,率先向玄关走去,却在为你打开房门后脑内骤然灵光一闪,向你做了个不太标准的邀请的动作,并回答了你最初的问题。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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