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晶池上红莲花

    虞听晚后退半步,长睫微动。
    “令卿,你说过从来不信誓言这种东西,我也不信。”
    裴执第一次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感觉。
    “再等十年,二十年,你总会明白我不是妄言。”
    他的神色太过真挚,褪去了朝堂战场上的伪饰。
    可或许是面具戴了太久,就连真面孔看着也像真挚的面具。
    “罢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说这些全无意义。”
    裴执神色冷然,捏住她的下巴,强逼她看向自己。
    他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让虞听晚明白他的诚意。
    然后,或许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他,会倾心相付。
    现在虞听晚却告诉他,这一切毫无意义?
    “令卿为何这般恼火?”
    虞听晚万分不解,她方才并未讥嘲他吧。
    “我既答应了做魏王妃,信不信你又有何分别?”
    爱不爱你,又有何分别?
    裴执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一瞬间觉得眼前女子是不是没有心。
    或是天生少了情窍,根本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京郊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几辆马车向先魏王墓驶去。
    裴执坐在车内,揉了揉额角,昨夜被虞听晚几句话气得睡不着。
    想把她叫起来折腾,但瞧她睡得香,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笑意,比平素温顺许多,便没舍得。
    一大早起来时,他眼下淡淡乌青,瞧榻上女子居然比往常睡得沉些,一时觉得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马车停下,裴执一身玄色大氅,下车对赵清道:“姨母,便是此处了。”
    不远处便是先魏王墓,城阳公主与裴旭合葬于此。
    赵清忽然道:“想到什么事了?今日瞧着心情倒是不错。”
    裴执一愣,笑道:“没想什么。”
    裴执无数次来过此地,神色淡然地走上前。
    赵清祭拜后,站在墓前,忽然叹息:“你居然未见悲伤之色。”
    “人终有一死。”裴执蹲下将坟前一株杂草拔去。
    “世上无不亡之国,无不死之人,太执着于生死会落入窠臼,变成那等只知求仙问道的昏庸之人。”
    “若阿姊在天有灵,听到这话想必会很欣慰。”赵清叹息道:“只是,你连生死都看得开,何必于情爱一道上如此强求。”
    裴执一顿,眸色渐凉,轻咳了两声。
    “孤不明白姨母的意思。”
    “我昨日去见晚晚,你的家仆都说,夫人不可随意见人。”赵清没看身侧青年,只是感慨道:“魏王,追求心爱之人,不是这样的。”
    “孤若不强求,恐怕此生都见不到她了。”裴执语气寒凉,“大婚在即,姨母何必再说这些。”
    赵清一时哽住,顾虑着张玉书在魏王麾下,没再多言。
    回京途中,裴执的马车忽然被拦下。
    车夫惊住片刻,才大声道:“袁三公子?”
    “臣欲求见魏王。”
    “何事要与孤当面说?”
    裴执轻笑一声,撩开车帘,露出半张脸,甚至没有正眼看车边狼狈不堪的男子。
    “听闻张将军认了位义女,魏王府已经下聘了。”袁子瑜神情憔悴,眼睛猩红,“是不是……她?”
    “袁子瑜,不要太执着于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裴执语气森然,“此次大胜北胡,你兄长立了功,可并未升迁,你可知为何?”
    袁子瑜立在原地,嘴唇颤抖,他相信虞听晚没死,这些时日疯了一样追查蛛丝马迹,丝毫未顾旁的事。
    裴执按住腰间佩剑,“你兄长用此次功劳,换孤对你的不杀之恩。”
    说完,他便放下车帘,面色冷淡,吩咐车夫道:“他若再自己找死,碾过去便是。”
    没过几日,京中便盛传,袁三公子离开长安,四处云游寄情山水。
    袁子瑜终于离开长安那天,袁祈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这个弟弟,太死心眼了。
    做什么不好,非想和魏王抢女人。
    感念着裴执高抬贵手,没要了袁子瑜的命,袁祈特意命家仆抬进来一株五尺高的珊瑚树,只说是提前献给魏王的新婚贺礼。
    这般的珊瑚树,在外稀罕,可魏王府中不知多少个,裴执瞧了一眼,便命人收进库房。
    傍晚回关雎院,见虞听晚脖颈和手腕空荡荡的,蹙眉道:“我先前送你那些首饰,都不喜欢么?”
    虞听晚淡然道:“我不喜繁杂首饰。”
    那些东西上或多或少带着莲纹,她不想用。
    她如今一见着莲花,便想起魏王。
    裴执坐下后,瞥了一眼她手边的《公羊传》。
    “这魏王府中,恐怕除了万卷藏书,便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他语气笃定平静,可见身边人毫无反驳的意思,忍不住冒出一丝怒意。
    “倒也不是。”虞听晚思索片刻,“我很喜欢莲池。”
    “可惜如今冬日,离花开还早着。”
    她不过随口一说,裴执似乎也未将此话放在心上。
    直到大婚前两日,书房的家仆传话,说主君政务繁忙,今日不来关雎院用午膳了。
    可刚过了午时,裴执便进来,见她刚用完膳,笑道:“你不是喜欢莲池么,我带你去瞧瞧。”
    虞听晚心中觉得诧异,这天寒地冻的,去莲池做什么。
    暖轿内,裴执搂着怀中女子,手指轻抚过她脸颊,低声道:“你说过的话,我向来都放在心上。”
    直到下轿,方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靠着岸边白玉栏,能瞧见池上艳如滴血的绯色花海。
    珊瑚为瓣,黄金作蕊,日头照得冰面晶莹剔透。
    水晶池上红莲花,虞听晚一时惊愕,心中复杂,千言万语在喉咙打了个转。
    裴执在她身后,俯首在她耳畔道:“我特意叫他们留下一朵,喜欢么?”
    他掌心静静躺着朵一模一样的红莲花。
    虞听晚手指轻轻碰了下花瓣,喃喃:“喜欢。”
    裴执眉眼舒缓,下巴抵住她发顶,抱紧她道:“钦天监说明日有雪,本打算趁着雪景带你来看,想必更美,可明日便要送你去张府……”
    大婚时,她需得从张府出嫁,按张玉书和赵清的意思,她几天前就该去张家住了。
    但裴执一直拖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虞听晚离了魏王府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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