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见四下无人，过来致歉道：“我今日也未想到郭家会做这种事，这……实在让我歉疚。”
    魏王新婚没多久，就弄这种事出来碍他的眼，赵清自己都不好意思为郭家求情。
    “孤明白，姨母亦不知情。”裴执语气还算温和，赵清当时的神色他都看见了。
    赵清舒了口气，看向虞听晚，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晚晚，你心里若不舒服，就和姨母说。”
    “没有。”虞听晚刚说完，就觉得身侧男人的呼吸急促了些，垂下眼睫道：“姨母千万别多想。”
    赵清又说了好些话安抚，她走后，裴执忽然笑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嘲讽。
    “连姨母也觉得，魏王妃会生气，没想到你压根不在意。”
    虞听晚后知后觉，明白了他为何恼火成这样。
    她觉得裴执简直莫名其妙，“你脸色这般难看，就因我方才没有生气？”
    “不然呢？”
    “我以为是因为郭家骗了你。”虞听晚哽住了，没想到他承认这般干脆。
    “想骗我的人太多，要么杀了要么贬了就是，我何必跟他们置气。”
    裴执胸口一阵发闷，盯着她眼睛，“你不可能看不出郭家想做什么，为何什么反应都没有？”
    “当年我父王想将中山郡守的两个庶女赐给伏巽，他夫人跑到军营里，当着父王的面发怒。”
    裴执那时只有十二三岁，见到伏夫人骂裴旭插手属下家事，只觉得她半点拎不清，当初父亲想将中山郡交给伏巽管着，赐婚是再好不过的拉拢方法。
    如今只觉得，若是晚晚能有伏夫人一半善妒就好了。
    虞听晚没听过此事，倒是对伏夫人的泼辣有所耳闻，轻声道：“伏将军和夫人伉俪情深，哪怕伏夫人那样闹，至今也未听闻将军厌弃她，也未听闻他纳妾，但你又不是伏巽，你是魏王。”
    “我方才又不知道你的想法，万一你喜欢呢。”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你捏痛我了。”
    裴执愣住，松了些力道，细细思索她方才的话，原先恼火虞听晚对自己半点不在意，现下居然愧疚起来，只觉是自己的问题。
    “没有万一，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他揉了揉虞听晚那只泛红的手腕，左右四下无人，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说话。
    沉星忽然出声道：“主公，平阳侯夫人来了。”
    裴执脸色有些阴沉，谢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天地良心，她绝不是那种煞风景的人，是虞修昀叫她来的。
    方才虞修昀远远瞧见了魏王拉着他妹妹说话，姿态愈发亲昵，就差亲上去了，只觉裴执太急色，这不是他的魏王府，就算旁边无人，也不该这么肆意。
    做哥哥的也不能直接上前，让妹妹别和魏王说话，刚巧碰见谢萱找虞听晚去玩投壶，给她指了个方向，谢萱一见魏王在那便说算了，转身就走。
    虞修昀轻咳两声，叫住她：“你若去了，我便应你的要求，陪你回谢府住两天。”
    谢萱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娘家人面前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惜一直没证据，听虞修昀这么说便咬咬牙去找虞听晚了。
    现在，她顶着魏王的注视，心里骂了虞修昀千万遍，直到听见魏王叮嘱虞听晚带着沉星，方才如蒙大赦。
    “我哥哥让你来的？”虞听晚走在路上，忽然道：“方才我瞧见他了，站的远远的，令卿刚好看不见他。”
    “是啊，他说魏王太过孟浪，看不下去。”
    “所以你便来了，也是，你如今是我嫂嫂。”
    虞听晚颇为感慨，谢萱听见那声嫂嫂，便如芒在背，干笑了两声。
    “王妃？”桓四娘远远便瞧见虞听晚，抽出一支箭递给她，“赢了随意指一人喝酒，输了则自罚一杯。”
    虞听晚实在不擅长投壶，连输了几回，笑道：“看来今日免不了再多喝些了。”
    她多饮了几杯，面色泛红，微微眯眼坐在谢韵旁边，瞧谢萱和桓四娘玩。
    申六娘一向少言，此刻频频往中庭那边瞧，似乎听什么动静。
    “又在想王三公子？”桓四娘赢了一把，心情颇佳，开始调侃友人。
    “又胡言乱语，你是出家了，我还要名声呢。”申六娘白了她一眼，“只不过听闻那些士族子弟今日比拼射艺消遣，一时好奇罢了。”
    “比拼射艺？”桓四娘若有所思，“王三公子一定在，申六娘想去看么，我看不少女眷都往回廊那边走，想必是隔远些瞧瞧热闹。”
    “你能不能别再提王三公子？”申六娘憋红了脸。
    “好好好，不提了，谢五娘，平阳侯应该也在，你要去看看么？”
    虞听晚神色微妙，她猜兄长不会在。
    虽说君子六艺包括射，但她父亲便不擅长，更没法教兄长。
    谢萱瞥了眼申六娘的眼神，“行吧，你们陪我一道去瞧瞧。”
    虞修昀果真没和那群引弓搭箭的公子在一处，而是和裴执说些什么，离前庭颇近，远离众人。
    几位魏王麾下的武官比试后，竟去寻裴执，行个礼道：“许久未见主公射箭，长公主这里有把牛角弓不错，主公想试试么？”
    他瞧了眼中庭到箭靶的距离，颔首道：“取普通弓箭即可。”
    那几个武官准备随他去中庭，裴执却动也未动，站在原处，看着远处箭靶微微眯眼。
    一箭如长虹穿云破空，击碎箭靶中心，箭矢贯入靶后墙壁，铮铮作响。
    裴执将弓递给一旁的婢仆，神色温和道：“诸位尽兴，孤就不继续了。”
    晚宴时，虞听晚忍不住瞥了眼他的手，小声问道：“今日下午，你用的那把是什么弓？”
    “普通弓箭而已。”裴执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你方才去看他们比射艺了？我倒不知你对这个感兴趣。”
    “和旁人一道去的，在回廊时听身边女眷谈天，似乎不少长安士族女子也懂些射艺。”
    裴执点头道：“裴姝也学过，不过用的弓箭大多是特制的，否则拉不开。”
    他顿了一下，眼中笑意愈浓，“晚晚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