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这房子不大，只两居室。
    里屋是一间放着货架的小库房，外间是放着一张办公桌的办公室。
    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面挤了几十号人。
    酸雨期间，因为用水不方便，人们很少洗漱。
    哪怕用水方便的时候，因为没有香皂肥皂，人们也洗不干净。
    这就导致人们的体味儿都很重。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气味可想而知。
    但很明显人们丝毫不觉，个个眼露兴奋，看着屋子里办公桌那里正在对峙的几人。
    办公桌后是顾佳和两个积分队成员。
    办公桌前是一个老太太，以及，林莉。
    其他人都以他们几人为中心围成一圈。
    看到林莉时，顾迷再次诧异，她怎么也在这里？
    不过还不待顾迷诧异下去，只听老太太继续说：“你们顾家粮食堆成山，白面大米肉要啥有啥，却丝毫不管乡亲们的死活，还在酸雨期间死命剥削我们，让我们继续给你们工厂干活，你们真是丧良心！”
    听了这话，还不待对面的顾佳说话，顾迷立即打断她的话：“你听谁说我家粮食堆成山？”
    老太太这半天一直骂人情绪很嗨，丝毫没想到身后会有人接茬儿，吓了一跳，回身看到顾迷后，嘴角一撇。
    “听人说的呗，还能听谁说！”
    “哪个人，叫啥名字？”顾迷继续问。
    “大家都这么传，我怎么知道谁说的！”老太太不耐烦了。
    “这个大家都有谁？”顾迷面色冰冷继续问。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很明显老太太不想在这个人上继续纠缠，开始转移话题。
    “我家没粮食，你去找对你说这话的人让他负责，管村里人吃饭。”顾迷双手抱胸，冷冷道。
    老太太瞬间跳脚了：“没粮食！你家林莉说你家粮食堆成山，这还能有假？”
    顾迷瞬间眼神如刀，看向林莉：“她说的是真的？”
    林莉面带惊慌，但一瞬镇定下来：“我也是想让村里人吃好点，没想那么多的。”
    林莉声音虽然嗫诺，但咬字清晰。
    她的这话一落，原本安静看热闹的人瞬间开始低声讨论。
    “顾家真有那么多粮食啊？”
    “肯定不假，林莉可是在顾家住呢！”
    “那顾家每天只给咱们吃这个？”
    “就说呀，真黑心！”
    “还每天让咱们干活，干不完的活！”
    “大家都吃不饱饭了，可顾家还在做家具！”
    “就是！那么一库房木头，都是要给顾家做家具呢！”
    “真是天旱雨涝不均匀，为富不仁！”
    顾里发飙了：“林莉，你有没有脑子！”
    林莉瑟缩一下，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老太太不让了：“你骂小莉干什么！小莉也是心疼我们乡亲们，才和我说实话的，她就是看不惯你们！”
    “看不惯？顾家的每粒粮食每颗米，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有你们惦记的份儿？”顾佳气不过接话。
    “你家粮食是和我们没关系，但现在大家都这么难，乡里乡亲的帮扶一把总是应该的！”老太太理直气壮。
    “你们每天吃香喝辣，却让我们吃糠咽菜，凭什么！”
    “我吃香喝辣那是我有本事，我娘吃香喝辣那还是我有本事。你要是有个有本事的女儿你也能吃香喝辣。既然你没有，那你就活该吃苦受穷！”
    顾迷冷脸回怼。
    “你是文家那亲家？”顾里这时突然插嘴。
    顾迷正眼仔细看了下老太太的模样，好像真的是。
    顾佳也是一惊。
    她也没和这家人打过几次照面，居然没认出来。
    但顾里这话仿佛突然捅了马蜂窝一般，老太太突然就开始哭念坐唱了。
    “哎呀老天爷呀，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这家人家披着人皮不做人事，尽想着欺负我们。可怜我那小姑娘呀，被他们欺负的早早就死了！老天爷呀，你这又是地震又是洪水的，怎么不把这帮杀千刀的收了去呀，留下他们霍霍我们，可让我们怎么活呀！”
    顾迷一愣：“你那脱光的女儿死了？”
    老太太一噎，被顾迷这话气到了，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身后的议论声又开始转变风向。
    “她家这小女儿，就是那个在顾家男孩子面前脱光那个？”
    “可不是嘛，听说身材不错脸蛋儿也不错呢。”
    “咋死的？”
    “被顾家羞辱后自杀了吧？”
    “我咋听说她后来和很多男人睡了，染了病死的？”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邻居的哥哥的大伯还说他也睡了呢，还说那滋味儿，啧啧~”
    “那这老太太咋还把她的死栽顾家头上？”
    “嘿，不得找个替死鬼？顾家这么肥，不栽他家栽谁家？”
    “哦~”
    身后的议论很大声，屋里人都听到了，连咳嗽收不住的老太太都听到了。
    “你们这帮杀千刀的，胡嚼啥舌根，我家丫头就是被顾家逼死的！”
    “你这老太太，你说逼死就逼死呗，我们不和你争！”
    观众里有人接话，瞬间引起一堆哄笑。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小女儿能走到那一步，那也是顾家逼得！”
    “就是，顾家事情做得太绝，姑娘肯定想不卡，就走了那么条路了呗！”
    “这事儿顾家得负责！一定得负！”
    “就是！得负责！”
    顾迷听着这些话，心里涌起浓浓的烦躁和不耐。
    “想碰顾家的茬儿，你想清楚了再碰。姐，走了！”
    顾迷招呼顾佳一声，就打算离开。
    同情心？顾迷有，但不多。
    耐心？顾迷也有，也不多。
    少年时盛世繁华大家都能自给自足，不用花费顾迷本就不多的同情心和耐心。
    如今末世天灾，每个人都得用尽力气才能活下去，同情心和耐心这种东西早已没有立足之地。
    年少时顾迷也曾有过“达则兼济天下”的豪想，可无数次生活的毒打，让顾迷明白她只是那个“穷”，只能独善其身。
    都已经世界末日了，还拿出那套道德标准来说事，是究竟活的有多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