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还山很久才回过神，激动：“……嗯，有点渴。”
    儿子亲自给自己喂水，不渴也得渴啊！
    霍经年弯下腰，将吸管一端放到老爷子嘴里。
    霍还山喝了两口，他将杯子放回原位，又用纸巾给老爷子擦擦嘴角，看老爷子眼皮子往下耷，说：
    “再睡会。”
    霍还山其实很虚弱，但生怕自己这么一睡，再醒来，儿子就走了，甚至会发现儿子刚刚对自己的亲近，只是一场梦：“我不睡。没事儿。”
    霍经年看出他的心思：“我和小妩会陪着您，爸爸。”
    这一声‘爸爸’，让霍还山清瘦地凹下去的面肌一个抽搐，宛如听到天籁之音，嘴唇哆嗦了两下。
    平时他也偶尔叫过自己爸爸，但，多半还是叫‘老爷子’。
    就算叫爸爸，也是在外人面前，碍于情面和场合，十分生硬，毫无感情。
    此刻这声爸爸，他听出了真心。
    老二这是不生气了，原谅了他吗？
    老爷子红了眼眶，眼巴巴看着儿子。
    夏妩也很欣慰霍经年想通了，又怕老爷子一激动又影响身体，安抚：“是啊，我和二爷会在旁边陪着您。您安心睡。睡醒了，我们陪您吃饭。”
    霍还山这才闭上眼。
    这天，霍经年和夏妩陪霍还山吃完饭，才离开医院。
    夏妩看得出，霍还山的脸色好多了，病情似乎都轻了一半。
    下电梯时，她忍不住冲身边的男人笑了笑。
    霍经年微微蹙眉：“笑什么。”
    “我在想，二爷原来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看到他们父子俩关系缓和，她真的很开心。
    可能她没法子和爸爸享受天伦之乐吧，看见他和他爸爸能和好，真的很高兴。
    老爷子这次的病，是不幸，但也算是个契机吧。
    若不是这样，父子俩不知还要僵多久。
    霍经年端起她下巴：“我还有更温柔的时候。”
    她这才收起笑容，指了指电梯上方角落：“有监控。”
    霍经年没吓唬她了，手滑下，眼神却微微放空了一瞬。
    他不知道，放下对霍还山的冷漠与敌意，对不对。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代替某个人原谅霍还山。
    选择到底该不该原谅霍还山，应该是那个人的权利，而不是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以来，他对霍还山才会冷漠相对。
    不过，他清楚，若是那个人在这里，看到亲生父亲病弱地躺在这里，时日不多，应该也会放下旧日的怨恨吧。
    所以，他相信自己这个决定，没错。
    “怎么了？”电梯到了一楼，夏妩看出他在沉思。
    他示意没事，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刚出去没几步，正好遇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是霍贞茹和霍胤。
    姑侄两个在保姆和司机的陪伴下，刚进大楼，看样子是一起来看霍还山的。
    霍贞茹一看到霍经年牵着夏妩的手刚出电梯，眉心一蹙，不是很高兴，脸一偏，眼不见心不烦。
    霍胤倒是心平气和，走过来打招呼：“二叔，来看爷爷吗？”
    又看向夏妩，一颔首。
    霍经年嗯了一声：“你们也是来探病的吗。”
    霍胤点头：“我刚下车，在医院门口正好遇到姑姑，就一起进来了。”
    “老爷子刚吃完饭，现在精神挺好，你们上去吧。”霍经年没多说什么，带着夏妩准备离开，一旁的霍贞茹却似乎想起什么，开口：
    “老二，等一下，我前天跟你打电话说让之恒进集团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霍经年眉目不惊：“没记错的话，我当时就回答你了，目前集团没有适合你儿子的岗位。”
    霍贞茹急了：“你每次都是这个理由，到底是真的没有合适的，还是你故意拦着之恒，不让他进？以前就算了，现在爸病了，不是我咒爸啊，大家心里都清楚，怕是……日子不多了，你还拦着之恒，不让他进霍氏，等爸一走，越发是没人管得住你了！你就是想一人独大，独吞集团是不是？”
    夏妩心里一动，虽然她懂，豪门都有争夺遗产的大戏，可现在老爷子人还没死呢，就开始了么？
    霍经年依旧平静，并没被姐姐激怒：“霍氏集团最后谁一人独大谁独吞，全凭爸的意思，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你——”霍贞茹气急败坏，“那你现在至少得让你外甥进去！之恒再怎么样也是霍家的外孙，你凭什么不让他进自家的集团？别总是拿没合适岗位的理由搪塞我好不好？”
    霍经年抬眸：
    “不让你儿子进去的原因，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办公司搞投资，投一个，垮一个。无一例外。”
    “他每个月的亏损都是靠霍氏集团给他填补，账单不是还要我亲自拿给你看吧？”
    “要不是集团，他早就被债主砍死了。”
    “就他那个能力，进霍氏集团，我还要招几个人专门负责给他擦屁股填窟窿。”
    “劝劝你儿子，让他别创业了，实在没事闲得慌，就跟那些十八线小明星玩玩吧，给娱乐圈贡献一下也算是给国家税收做贡献了。”
    夏妩抿唇，偷偷看一眼霍经年，嘴还挺毒……
    这就叫不怕富二代花钱，只怕富二代创业吗。
    霍贞茹见他贬得儿子一钱不值，脸都涨红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霍经年牵着夏妩走出医院大楼。
    霍胤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只听霍贞茹的声音不阴不阳飘来：
    “看什么看，你的心上人，肚子里正揣着你二叔的娃，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霍胤转身看一眼姑姑，蹙眉：“别说了，姑姑。”
    霍贞茹心思一动，想要拉侄子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挑拨起来：
    “霍胤啊，刚才姑姑不单是为了之恒争取，也是为了你啊！毕竟，我和你爸爸才是同母，一胞所生，老二算什么？小老婆生的罢了！可现在，老二不但不让之恒进集团，你看你，回来这么久了，他也拦着你，没让你进去。爸爸好像对他提过让你进集团，他都拒绝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