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小孩子气，哪里还有平时半点成熟稳重，屏住呼吸。
他听了很久，才抬头，本是淡无一物的眸盛满了星辰闪烁的光彩：“听到了，宝宝在动。”
虽然努力克制，还是泄露了他的喜悦与动容。
折腾好一会，他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肚子，却又紧紧拽了她的手：“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派几个保镖，接下来的日子，进出都让他们跟着。”
她感觉他一手的汗津津，意识到他的后怕。
这一次她被韩吟玥送去希崇岛，怕是真的吓到他了。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喜欢进出被人跟着，太没自由了，可此刻，却不自觉点点头，答应下来，又蓦的想到一件事：
“韩吟玥要是坐牢……你真的舍得吗？”
韩吟玥毕竟和他关系经历不一般。
他真的对她一点留恋都没有？
霍经年无声勾唇，唇边的浅笑却比冰还凉。
他有什么舍不得？
他如今唯一后悔的是，不该为了逼真地扮演那个人，不该因为那人的哀求，对韩吟玥态度这么好，以至于给了韩吟玥假希望，伤害了她和肚子里的宝宝。
韩吟玥是那人临终前最大的念想，而他，取代了那个人，才会顺应那人的意思。
如今想来，步步错。
他调整心绪，摸了摸夏妩的头发：“我再说一次，我对韩吟玥，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她现在做错了事，就该受到相应惩处。”
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夏妩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怀疑。
那么，两人年少时在暹罗的玉檀寺那段时光，算什么？
真的只是纯纯的友谊？
真的只是韩吟玥个人自作多情，单相思？
怀表的合影上，年少的霍经年与韩吟玥在一起照相时，脸上露出的幸福，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害羞的神色，骗不了人，那分明就是对着自己初恋才会散发的神采啊……
何况，韩吟玥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与年少的霍经年两情相悦，真的甘心单相思，拼命寻找这么多年？
算了……
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吧。
他既然已经表明心态，她想太多，倒是显得矫情了。
她收起心思，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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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秦家打来电话，说是韩素卿人好多了，对于以前的事，陆陆续续记起了不少，有医生和家人的陪伴，情绪还算稳定。
秦桓生让夏妩随时去一趟。
霍经年陪夏妩去的时候，是次日的清晨。
虽然来过一次秦家官邸，但这次不一样，夏妩下车到进门，心脏都是紧绷的，幸好旁边有霍经年陪着，不然感觉自己会调头离开。
直到秦桓生亲自将两人迎进去，抓住孙女的手，她才一股温热涌进心头，放松了些：“秦夫人……真的好些了吗？”
秦桓生目露疼爱与无奈：“什么秦夫人，那是你奶奶。这称呼，以后要改一改了。”
夏妩热着脸，点点头。
“你奶奶记起了你爸爸小时候丢失的事，虽然开始情绪很激烈，但比我们想象中好多了，我也对她说了你爸爸已经去世的事，还有你是我们的孙女，她哭了很久，但总归还是缓过来了，”秦桓生感叹：“小妩，你进去看看她。”
夏妩和霍经年跟在秦桓生与助理身后，上楼，到了韩素卿房间门口。
助理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桓生看一眼霍经年，示意他们留在外面，让小妩与韩素卿单独相处就好。
夏妩在门口踌躇了一分钟，才进去。
韩素卿披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开衫，坐在窗前，脸色苍白，看着像是大病初愈，多了单薄，虚弱，少了平日的雍容气魄。
让夏妩由衷生了一股可怜，她年轻时曾为国出过力，也是高官太太，却也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她轻声走过去，想喊奶奶，到底喊不出来：“……秦夫人。”
韩素卿身子一颤，回头看住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眼睛很快就汲满了泪水，随后，缓缓站起来：“你来了。”
她点点头：“您身体还好吗。”
韩素卿沙哑着嗓子，极力控制着情绪：“我很好。你呢…回来后，有没有哪里不好？”
“我很好。”
韩素卿却似乎不放心，慢慢挪动着步子，走过来，上下打量她，还抬起手轻轻抓住她手臂，一寸寸抚摸着，想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夏妩也由她触摸着，一言不发，最后，韩素卿才松开手，似乎松了口气：“孩子也没事吧？”
“没事。”
韩素卿双臂滑下去，想要尽量挤出个笑容，一下子却挤出了眼泪。
“秦夫人，您别哭……”夏妩慌了，想要找纸巾给她擦眼泪，却被韩素卿一把拉住手指。
韩素卿泪如雨下，盯着夏妩：“对不起，对不起……”
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让夏妩吓坏了，想要劝阻，却又知道她是在宣泄，半会儿，打断：“跟你没关系，说对不起的不该是您。”
“不，是我的错。”韩素卿潸然，语气全是自责，“是我教养不善，教出了这种女儿，是我过于自私，一味宠溺偏袒她，还帮她抢霍经年，处处为难你。还有……”
顿了顿，哽咽：
“我为了保住吟玥，明知道你被送去希崇岛，却什么都不做……老天爷这是故意在惩罚我的自私，想让我亲手害死自己的孙女…”
夏妩也听爷爷提过，说韩吟玥做的事，奶奶其实后来知道了，但因为怕韩吟玥受罚，犹豫了很久都没说。
她并不惊讶这件事，只轻轻拨去韩素卿额前的发丝，手指抚去韩素卿脸颊上的泪：“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就算是我，也会犹豫，那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不是外人。”
韩素卿凝噎，反而更加内疚了，仍旧抽泣：“对不起，我弄丢了你爸爸，现在又差点害死你，你们父女俩，我都对不起……我这辈子，母亲没当好，祖母也没当好，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奶奶。”女孩轻启唇，吐出的两个字，让韩素卿一个咯噔，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