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霍胤眼眸失神了一瞬，却仅仅是一瞬，继而浮出笑意：“恭喜你。”
    夏妩不知道他这声恭喜是真心还是客套，只颔首：“谢谢。”又蓦的开口：
    “胤少，也祝你幸福。”
    霍胤笑意凝固在嘴角：“幸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了。”
    这话让夏妩莫名心中不安，却见他已经转身朝那边走去。
    背影有着与往日不太相似的清泠决绝。
    霍胤快步走到病房外，看到霍经年只身站在门口，大步上前：“二叔，爷爷怎么样了?”
    霍经年本来一直注视着病房门上的玻璃小窗口，此刻幽幽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侄子身上，说不出的复杂，仿佛在审视什么。
    霍胤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准备推门进去：“是不是爷爷不太好……”
    手却被霍经年一把抓住，不轻不重甩至一边。
    霍胤后退半步，只听面前男人已然开口：“爸度过了危险期，但昏迷了。”
    霍胤听说爷爷度过了危险期：“是说没有危险了吗？”
    霍经年森冷目光依旧锁在他脸上，一刻未挪，充满玩味：“听说昨晚老爷子心脏病发作之前，你来过医院？”
    霍胤一皱眉，随后脸色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回答我就行。”
    霍胤面色如铁：“是的，我昨晚来看过爷爷！怎么，二叔不会怀疑是爷爷发病跟我有关系吧？”
    霍经年一字一顿：“老爷子身体恢复得很好，都快出院了，跟你见过面后就突然发了病，你觉得该不该怀疑你？”
    霍胤气笑：“那你是亲眼看到我把爷爷怎么了，还是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霍经年不言语，眉眼却森冷如铁。
    病房里涉及病人隐私，没有装监控。
    他让人去查过走廊、电梯和大堂上的监控，只能看到霍胤进出的视频，举止行动也没什么异样，很正常。
    霍胤指着病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的亲爷爷，我会把他怎么样？他出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二叔，我知道自从我回国后，你就一直提防我，生怕我进集团，跟你分了权，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法子来诬赖我！”
    谢朗过来打圆场：“胤少不要激动。你是最后一个见老爷子的人，才问问。”
    霍经年仍是直勾勾盯着霍胤，似乎从他激动的外壳下看到什么，讽刺：“你爷爷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心里很清楚。”
    霍胤懒得和他深谈下去：“有证据，就报警。没证据，二叔你这就是诬陷。”
    言语里的挑衅，让两个男人之间的紧绷一触即发。
    霍经年眸色冷却下去，一字一顿，语气阴寒，带着浓浓的暗示：“霍胤，还想保住你现有的富贵生活，就不要再乱来。”
    霍胤唇勾起，一夕之间，平日的温和乖顺尽数消失，露出了一身芒刺，笑意都暗藏了棱角：“我本来不想乱来。但，二叔你没给我机会，又抢了我心爱的东西，你说，要是换作二叔你，会乱来吗？”
    谢朗在一旁，听叔侄两人对话似在打哑谜，虽然听不大明白，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只见霍胤撂下话，便看一眼病房，理了理衣领：“既然这边有二叔看着，我就下次来看爷爷吧。”
    拂袖而去。
    *
    在医院守了两天，霍经年才离开。
    谢朗看他一身疲倦，本打算直接开车送他回帝苑休息一下，霍经年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秘书汇报完，脸上看不出情绪, 挂了电话，淡淡吩咐：
    “回集团。”
    谢朗意识到集团出事了，驾车去集团。
    到了以后，总裁办的秘书在大堂里候着，迎上来，脸色很是复杂：
    “霍总，股东们都来了，还有胤少、袁律师……都在楼上的大会议室。”
    霍经年眉目不动，大步朝专用电梯走去。
    谢朗呼吸一动，霍胤也来了？也疾步跟上。
    大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霍氏集团的老臣子齐聚一堂，好几个都是长年居住在国外，逢集团有大事发生才会到场的元老，在集团内部分量不轻。
    这两天，他人在医院，但也听说了这些人从海外飞回京城的事，心里已经有数，此刻并不意外。
    霍胤与袁律师坐在会议桌靠近主位的椅子上。
    霍胤一身银灰色西装，散发着与平时不一样的精干随性，看到霍经年来了，手指轻叩桌面，弯唇：“二叔，来了。”
    却并没起身，言行举止，再无半点恭敬之意。
    霍经年也不介意，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股东开了口：“霍老爷子目前的情况，我们都听说了， 霍总节哀。”
    “人还没死，节什么哀？”霍经年眼皮一掀，流露而出的冷霜让那股东呼吸一滞，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听男人声音传来：“有什么就直说。无须浪费时间。”
    一名高姓元老在所有人中年龄最长，听霍经年这么说，也不饶圈子了：
    “老爷子的身体到底怎样，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我们诅咒老爷子，只是医院那边说的很明白了，这一次，怕是再难苏醒了。既然如此，霍总也需要将集团交代一下了。”
    霍经年不动声色：“高总希望我做什么交代？”
    “霍氏集团目前并非霍总一人持有，霍总只是代老爷子管理。现在老爷子已这个样子，也该进行权限产业的分割了，让我们心安一点。胤少是霍家长孙，自然有他的份。”
    其他几个与高总交好的元老，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谢朗余光瞟向霍胤。
    这些散落在国外颐养天年的老臣子，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之内就全都收到老爷子病危昏迷的消息，火速回国。
    恐怕是霍胤放的消息。
    无非就是想借这些人的力量，跟二爷争权。
    这个胤少，回国后，一直与世无争，即便二爷不让他进集团，他也没有半点抱怨。
    不曾想，竟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外表云淡风轻，内里杀机重重。
    趁霍老爷子重病昏迷，居然来这么一招……
    倒是小瞧了。
    霍经年脸色依旧未改，见众人群情激动，放了话：
    “那袁律师就公布一下老爷子的最终遗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