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开心。就是……”
    夏初糖指了指心口，道：“感觉有点压抑。”
    毕竟是一个鲜活的人，还与自己有血缘羁绊，现在听到他不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夏初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说难过吧，也不是难过。”
    夏初糖自嘲笑了笑：“就是感觉挺唏嘘。”
    “给咱姥儿打个电话吧。”
    宋旭拿出手机，给了个建议：“上一辈的感情纠葛，你就别掺和了。你说呢？”
    “也是……”
    夏初糖想了想，接过手机：“把这个烦恼给咱姥儿。”
    赵大妈那边接到外孙女电话挺开心。
    先是问了夏初糖三十晚上怎么过的，又开始讲述自己在国外过春节的新鲜事儿。
    足足说了二十来分钟，老太太才察觉到外孙女情绪不太对：“糖糖？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高兴呢？跟你妈吵架了？还是……宋旭欺负你了？”
    宋旭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赶紧喊道：“姥儿，我宝贝夏初糖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呀！？”
    要说欺负，这辈子他大概只有被夏初糖欺负的份儿了。
    “哎呦，小旭在跟前啊。那怎么回事儿？”
    赵大妈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俩该不会做了点啥出格的事儿吧？宋旭，你是不是强迫糖糖做啥了？”
    来了国外，赵大妈看到这里的小年轻的行事作风，差点报警。
    后来在蒲显科普了东西文明的差异后，才慢慢接受了这里男女相处的超前大胆的做派。
    不过，老太太还是不认同男女这种开放的相处。
    现在感觉到电话那一端外孙女的情绪低落，老太太一下子就联想到是不是宋旭干啥“坏事”了。
    宋旭简直冤枉死了，哭笑不得：“姥儿，我不是那种人！您怎么能怀疑我人品呢。”
    “我这是合理推测!”
    赵大妈也不像以前好说话，新词儿一套一套的：“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你这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做啥都有可能。”
    宋旭：“……”
    行吧，老太太这么说，他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不过，血气方刚是真有，可他宋旭为了心爱女孩，能克制自己的Y望也是真。
    “姥儿，不关宋旭的事。”
    夏初糖调整了下情绪，斟酌说了刚听到的消息：“正月十五后，李长野就要执刑……”
    赵大妈：“……”
    电话里长时间的沉默后，赵大妈开口：“糖糖，你跟你妈妈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姥儿？那你不回来……？”
    “我？我回不去啊。我和你蒲爷爷要去M城，机票都订好了。”
    赵大妈强调了下：“这里机票不好退，一张好几百美金呢，算成咱们的钱，那可是几千块！”
    这么贵的机票，怎么能说扔就扔掉啊？
    听到老太太在算账，夏初糖嘴角抽搐：“姥儿，你不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难过啊？”
    “李长野毕竟是我姥爷，也是您的第一任丈夫，现在他马上要死了，你不伤感吗？”
    “啊哈——”
    赵大妈在电话里传出古怪的笑。
    下一秒，训斥起来：“夏初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和你妈妈的了？我没计较过去，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现在他犯错误要Q毙，我难道还要为他奔丧不成？”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夏初糖被老太太一阵输出，怔住了，缓了几秒，问道：“那姥儿你刚才半天不说话……”
    本以为刚才沉默那一会儿，是老太太在伤心。
    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我这不是算机票钱呢？”
    赵大妈不满责斥道：“要是钱亏得不多，回去也行。反正我们也打算年后回去。提前几天无所谓。”
    可是老太太算完账，亏得机票钱太多。
    赵大妈果断放弃更改行程。
    好几千块呢，她才舍不得。
    “你跟你妈妈说一声，你俩去看看李长野得了，也算是咱们家仁至义尽。”
    年前，赵大妈听说了李长野的事，也知道宋爱连过年都没撑到就突然离世。
    这两件事在赵大妈这里也就停留了一分钟。
    她跟蒲显唏嘘了两句后，立刻被唐人街的一家小吃店吸引了注意力。
    等赵大妈吃完小店的冰粉，她就再没想起来李长野的事儿。
    李长野这个人，赵大妈很早以前就看的很淡。
    甚至对这个人连恨都没多少。
    后来遇见了蒲显，老太太这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是“被宠爱”。
    赵大妈自己总结：嫁给李长野时就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所以她被这男人算计，得知他再婚，赵大妈心里没有一点仇恨。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觉得自己命苦，没有遇见良人而已，也觉得自己心胸挺大，不记仇。
    如今赵大妈可想明白了，之所以那么淡定，那是压根就是不喜欢不爱那个男人。
    比如现在，看到蒲显和哪个老太婆多说两句话，赵大妈心里可不舒服，就想发火呢。
    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区别太明显了。
    “那要是我妈也不愿意去看李长野呢？”夏初糖又问道。
    赵大妈有点不耐烦：“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呢？你妈妈不愿意去，那就你自己去。要是你也不想去，那就都不去！
    咱们家的人去看李长野，那是情分。不看他也是情理之中，他还能怪到咱们家吗？”
    要是搁在正常人家里，就冲李长野早些年做的那些事儿，听到他要吃花生米，那得放鞭炮庆祝呢。
    赵大妈觉得自己能让女儿和外孙女去探视，已经是心胸很宽广了：“好了！今天年三十，你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闹情绪。好好跟宋旭守岁，过节!”
    没等夏初糖开口再说，老太太着急道：“这国际长途多贵啊！没事儿别打了，对了，代我们问你奶奶一家新年好！好了好了，我这边要去包饺子了。”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夏初糖：“……”
    “甜宝，你看看，咱姥儿多豁达。你最近怎么了？”
    宋旭揉了揉女孩脑袋，声音温柔：“怎么感觉你像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和我讲讲？”
    “宋旭——”夏初糖抿了抿唇。
    “嗯？我在。说吧，有什么烦心事儿？”
    “我最近总做梦……”
    刚开口，宋旭兜里的手机响了。
    程德海催他快点进店里，“少爷，到了开香槟的环节，我刚听厉总说您和夏小姐在门口？赶紧进来吧？”
    “好，我知道了。”宋旭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宋旭垂眸轻轻理了理女孩耳边碎发：“甜宝，你继续说，最近做梦梦见什么了？”
    夏初糖张嘴想要说：她最近总是梦见陆城渊，梦见她在西海，还梦见她并没有遇见宋旭……
    可对上宋旭深情的眸光，夏初糖把这些咽了回去，垂下眸子摇头：“就是最近总做噩梦。”
    宋旭只当女孩苦恼，笑着安慰：“怪不得呢！听说红叶寺香火旺盛，初三我陪你去一趟吧？”
    夏初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