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倒是勤快，回去给你爹说让他在家等我一会儿。”
    王石和看一眼海边成群的人，他只捡到五六只白蟹，个头还是以前看不上的小蟹。
    出来一趟总不能走空，不然说起多难听。
    他更加认定大货并不是谁都能捡到，真有那么容易的话，全村人光是赶海就能养家糊口了。
    谁还辛苦种粮、出海捕鱼，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没什么好赶的了，回吧！”
    “大伯说得对，我也不赶了。”
    王明宇对桶里少得可怜的海蛎子，也失去了兴趣。
    他可争不过村里一帮老人，别看他们年纪大，手脚却相当麻利。
    有什么磕着碰着，非赔上五六个鸡蛋不可。
    以他娘的性子，必跳脚跟人吵架不可。
    为了耳根子清净，他还是远离村里的一些老人。
    …
    “哇，有大货有大货！”
    叔侄俩正准备离开，突听礁石滩那边传出一阵惊呼声。
    海滩上的人全都往那边跑去看热闹，叔侄俩也好奇地跟过去。
    一处比较大的水坑里，有十来个汉子在摸鱼。
    看那起劲儿的样子，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
    王明宏全身湿透地抱着一条扁口鱼，扁平的鱼身褐色，有黑色和棕色的花纹。
    长椭圆形的鱼身，像张开的大蒲扇，被王明宏紧紧地抱在胸前，足有他半个身子大。
    他正转着圈儿向周围的人展示，咧着的嘴就没合拢过。
    “看，这是我抓到的扁口鱼，起码有二十斤重。
    哈哈哈，运气来了果然挡都挡不住。”
    挤不进圈子的王石和，一听是老儿子的声音，忙高声道。
    “让让让，那是我家老三王明宏。”
    刚还稳如狗的王石和，跳脚地往人群中挤，至于大侄子王明宇早被他忘到脑后。
    摸到大货出风头这种事儿，怎么能少了他这个当大队长的老子呢！
    正好他要去镇上，能借机帮老儿子出手。
    …
    看热闹的人，一听是大队长本人的声音，纷纷让出一条路。
    说什么密不透风，哪是没遇上对的人，当然是没路了。
    可大队长不同啊！
    人家老儿子摸到一条大鱼，他们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酸话什么的还不敢当面说，但拍马屁的话是绝对不能少。
    “大队长你亲自来赶海呀，明宏兄弟的运气是这个。”
    “大队长来了，大伙儿都让一让。
    今儿好运到大队长家，咱们都沾沾喜气。”
    “大队长一出马，这好运立马就来了。”
    ……
    王石和被夸得飘飘然，迈着八步字得意地走在人群中间。
    那种荣誉感，比在公社大会上领奖还美滋滋儿。
    虽然，他从来没在公社上台领过奖。
    “老三，好样儿的！
    这是扁口鱼无小骨乱刺，肉质鲜嫩、口感清香营养丰富。
    最是适合老人和小孩儿吃，有‘海中稚鸡’之称。 ”
    王石和一阵卖弄，听得村民们连连点头称是，跟着挤进来的王明宇，笑着拍手叫好。
    “不愧是大队长，懂得就是比我们多，向大队长学习。”
    “哈哈哈，哪里哪里，这都是我身为大队长应该的。”
    王石和给大侄子一个赞赏的眼神，他觉得这小子像开了窍一样。
    嘴甜不说，还能懂他的心思。
    是个好同志！
    …
    “老三，真是你摸到大鱼啦！
    我还在那边就听说有人摸到大鱼了，没想到是我家老三。
    快快快，把鱼送回去。”
    陈桂华突兀的声音出现，打断了父子俩的显摆。
    陈桂华眼里看到的只有钱，一条二十来斤的扁口鱼，少说也能换十来块钱。
    三个儿子虽已成家，却一直没分家。
    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主要是他家现在也没那么多钱起新房子。
    他家老头儿想一次到位，给分出去的儿子都起一座大房子，又遇上饥荒年才一直拖到现在。
    饥荒一过，家里稍缓和过来，她也打算给三个儿子分家 。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肉也有厚薄之分。
    正好他二叔家卖了好货，可以借一些钱来起房子。
    陈桂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眼见又有一笔钱进账，是喜得眉开眼笑。
    …
    王明宏一见老娘现身，兴奋的心情猛地一个激灵。
    他怎么能忘了老娘还跟着来呢！
    这下得意过头了吧！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王明宏哪里愿意，他眼珠子一转道。
    “娘，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
    这么大一条鱼，肯定得在村子里转一圈儿才能回去。”
    “你嘚瑟个啥，也不怕鱼死了。”陈桂华没好气地道。
    “不怕，我用桶装上。”王明宏笑嘻嘻地道。
    脑中却飞快想着应对之法，鱼只要一进家门，就不独属于他一人。
    他可不愿意自己辛苦得来的大货，进了别人的腰包。
    亲兄弟明算账，谁肚里还没有一点儿小九九。
    有两个嫂子在，他才不会傻得什么都往家中拿，媳妇儿孩子还是自己的亲。
    “快点，别磨蹭了。”
    陈桂华也不好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剥了老儿子的面子，只得催促一声。
    “娘，我饿了，你先回去看饭弄好没有。
    我一会儿就回来，绝不耽误。”
    王明宏笑嘻嘻地将老娘哄走，对老爹挤眉弄眼，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道。
    “爹，你帮我顶一会儿，两根百花。”
    “快去快回，别让你娘发现了。”王石和笑眯眯的低声道。
    一旁的王明宇，听到这父子俩的暗语，心照不宣地抬头望天。
    他对王明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行！”
    王明宏咬牙应下，不满的白一眼大堂哥，这家伙啥时候学会敲诈了。
    他急着去出手大货，来不及多问，一溜烟儿跑了。
    赶海的村民见没什么热闹可看，纷纷四处搜寻，寄希望于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大货。
    那是发家致富的希望。
    没热闹可看的王明宇，招呼上一家人溜溜达达的回家。
    王石和为了给老儿子打掩护，暂时还不能回去，只得在海边装模作样的翻捡。
    为了两根百花，他也是拼了。
    他一个大队长，没有香烟票就是想抽也买不到，买高价烟又舍不得。
    敲诈老儿子，却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也不怕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中。
    他是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