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拨人了，皇上还没决定把归墟谷交由云清宫管理吗？”

    张若坐在树梢上从胸口掏出一张博饼，看着灌木林里独自转悠的一个黑影，抬头看向近旁站着的师兄问道。

    沈浪闭目隐匿在树叶里，淡淡地开口，道：“师叔让我们在此查探消息，定有他的打算。”

    “新帝都已经登基好些时日了，怎么也不见敕封国师？外面都在传年轻帝王忌惮云清宫势力，不想云清宫在北风国独大，是不是真的？”张若鼓着腮帮子，嚼着嘴里的大饼，吐槽道：“最近各大门派倒是安静得很，反倒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师弟，有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就不要瞎操心，也不要过度揣度圣意，小心祸从口出。”沈浪睁开眼，看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踮起脚尖纵身而跃，飞了出去，独留张若拿着饼坐在树梢上发愣。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埋些什么东西？”沈浪拿着剑鞘抵在一个衣着褴褛的丐帮弟子胸前，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轰！”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沈浪还未来得及等那丐帮弟子答复，自己已经埋入地下的地雷炸得蓬头垢面，幸好在他的灵力够厚，没有殒命当场，方才被他抓住的那名丐帮弟子就没这么大实力了，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了无生机。

    “师兄！”张若满脸惊慌地跑了过来，见到沈浪矗立在原地，顿时嚎啕着将人抱在了怀里，哭攘着，道：“师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行动，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怎么向师父、师尊交代，怎么向师门交代！呜呜呜~”

    “松手。”沈浪原本就被振得浑身发麻，现在被张若这么抱着，愈发觉得呼吸不畅，不由得冷着脸，道：“我还没死，你哭丧给谁看？”

    太虚观内，太虚观观主兴宁与沈国舅还有追风正在就如何处理归墟谷事宜在商讨方案，忽然闻得脚下一阵动荡，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这震动是从归墟谷传来的。”

    追风话音刚落，屋外传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何事吵嚷？”

    兴宁不怒自威的挥了挥衣袖，紧闭的房门敞开，只见沈浪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张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行礼作揖。

    “进来。”兴宁捋了捋胡须，眸色深沉地盯着走近堂内的俩人，问道：“你们师兄弟二人不好好地待在归墟谷，跑回来作甚？”

    听得这么一问，沈浪这才站直了身体从袖袋里取出一枚地雷，兴宁瞧着沈浪手里那枚乌七八黑的圆滚滚，眼里满是震惊，差点没从凳子上站起来。

    兴宁记得他刚加入邪月教时曾被委派到南宁国的分舵做护法，那时的他尚且还是一个愣头青未曾想过以自己的身份如何能被委任堂堂分舵护法之位，只是想着努力站稳脚跟不让人发现他是北风国细作的身份。

    那时的他是一名合格的杀手，可是却没有半点政治灵敏度。

    “师叔？观主？”

    一声声叫唤将兴宁的意识从回忆里拉出，兴宁怔怔地盯着沈浪手里的地雷，眼里慢慢的愧疚，道：“这枚火麒麟从何得来？”

    “归墟谷今日混进一名可疑人，他的穿着打扮似是丐帮弟子，但是却鬼鬼祟祟地在山谷里埋这东西。”

    沈浪说完，张若又叫苦连天地补充道：“师叔，那贼人埋完这东西，师兄就前去抓人，不曾想那狗贼把地雷引爆，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也就算了差点害得师兄也遭了殃！师叔，你可要为师兄做主啊！”

    “张若，闭嘴！”沈浪见张若鬼哭狼嚎地伸冤，只觉得尴尬，坦言道：“师叔，沈浪身为云清宫弟子时刻谨记师门教诲视匡扶正义为己任，这点危险不足为惧！”

    兴宁看着眼前这一身正气的后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去彻查，一有进展直接向我汇报。”

    “是，弟子遵命！”

    沈浪作揖准备告退，张若却站在原地盯着方才沈浪交由兴宁的那枚地雷若有所思，见沈浪拉着自己准备离开，索性将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师叔，弟子有一问！”

    “说。”兴宁盯着面前这个行为举止有些跳脱的小辈，皱了皱眉头。

    张若道：“师叔似乎识得这枚地雷，据弟子所知普通地雷多是用硝土、硫磺和木炭制成，但弟子在爆炸之处却并未发现这些东西而且这枚地雷外形精致小巧但却威力十足，师叔方才叫它‘火麒麟’可是知晓这地雷出自何人之手？”

    兴宁神情复杂地盯了张若一眼，接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的样子，轻叹了口气，道：“这枚火麒麟的确非普通的地雷，它的设计者乃南宁国的法相大师耶杰，如今各国的灵纹图皆是仿制他的设计完成。”

    “啊？”张若知道这枚地雷不简单，但也未曾想过有如此的背景。

    “据老夫所知这南宁国早已今非昔比，绝非还有此等厉害的人物。”坐在边上的沈国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思忖道。

    追风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兴宁。

    兴宁坐在椅子上略显疲惫地握着手扶，道：“此事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当时的南宁族不满异族人的统治在雪鹰国的支持下从苍狼国独立了出去。独立之初掌握朝局的还是本地的官绅商贾，再加上统治阶层有意让人民休养生息所以那时的南宁国还算得上蒸蒸日上一派祥和。”

    “那既是如此，为何紫萝教要发动叛变？”张若记得他在四国志上见过的描述可不是这般，明明是南宁国独立之后官绅阶层掌握了民生大动脉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可今儿从师叔嘴里听到的却是蒸蒸日上、一派祥和，本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对于师叔的言语产生了质疑。

    “紫萝教吗？”沈国舅轻蔑一笑，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不过是一颗受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沈国舅也知道其中的故事？”张若好奇地追问道。

    沈国舅看了兴宁一眼，见到兴宁点头，开口道：“张公子可曾听说过井底之蛙的故事？你可知那紫萝教的教徒是哪些人？”

    张若属实被问住了，这么多年前的事谁会没事去把他国人员调查得那么仔细？北风国那么多门派，他甚至都没有一一了解过各派人员底细。

    “老夫就班门弄斧了。”沈国舅彬彬有礼地起身作揖。

    “无妨，无妨。”兴宁大大方方抬手回礼。

    沈国舅道：“紫萝教教主名叫阿华，出生甘罗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上无片瓦下无片地，在他成立紫萝教前不过是一名街头混混，偷奸耍滑、调戏妇女正所谓无恶不作。你可曾想过就这样的人，如何得了机缘开了天眼有了神通能够洞知南宁国妖孽横行要担起拯救苍生的任务？即使按照他的说法要拯救苍生，为何他却悄悄将自己的家人送至雪鹰国？”

    张若没有说话，认知被颠覆，为何真相被掩盖？

    “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受到公正待遇的普通民众是很容易受到蛊惑的。”兴宁开口总结，道：“我们虽为修行者但却与这芸芸众生一样，在暗夜行走渴望明灯，这也是为何雪鹰国要掌控常陵榜的原因。”

    “是雪鹰国篡改了历史？”张若在震惊之中将心中的疑惑解开，难怪那四国志上的描述会与师叔所言有出入，那四国志正是从常陵榜上抄录下来在各国发行的丛书之一。

    兴宁不做言表，只是静静地将目光看向身旁案桌上的地雷，道：“当时我尚且同你一般大，按照国主旨意出任邪月教在南宁国分舵的护法，为了掩盖皇家细作的身份，我不得不接受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任务，就比如三十年前暗杀南宁国法相大师耶杰的任务。”

    听闻此语，众人皆是一惊。

    “刺杀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但是我发现同行的杀手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杀人灭口，于是就留个心眼，看到他在耶杰的书房里面翻腾我知晓他要找的资料很重要。”兴宁平静地回忆着。

    “那份灵纹图的原稿是你送出来的？”沈国舅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就说，我就说，当年北风国境内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强大天才！原来并不是我太笨！”

    这些年来，沈国舅一直对于年轻时没有选择修行之道而服从家人意志走上仕途而耿耿于怀，当年曾在云清宫修行自诩奇才的他，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修行门道掌握得比普通人要快很多，若不是出了个天才设计出灵纹图，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他也不会蔫蔫地回家安心走仕途。

    “耶杰是个天才，倘若他真的将火麒麟在当时制作出来，那么南宁国也不会轻易被雪鹰国掌控。”兴宁目光涣散看着远方，声音若有若无，感觉全身力气被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