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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久旱旱情起,一雨难得来

    说是天门山顶,其实刘璃一直只是在天门洞左近的半山腰居住,并开辟了一条盘山小道供人上下,所以杨家父女两人紧赶慢赶,还是在天彻底黑了之前下了山,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两人打着火把,谨记着刘璃吩咐的话,瓷瓶拿在手里,倒是平安的在戍时末回到了家里面。
    “来了!回来了!”
    刚一回到村口,早已守在那里担忧父女二人的家人们忙迎了上去:“求到药了吗?怎么样,刘姑娘没来?”
    “回去再说,罗郎中人呢?”
    杨三忙对妻子小周氏道。
    “我去请,你们先回去。”
    杨三父女快步走回家,两人数个时辰来回奔波于山中,又累又饿又害怕,若不是心中一直着急,早就受不住了。
    就着冷饭冷菜草草的吃了一下,反正这个时候天气刚入夏,倒也没什么问题,刚吃完饭,喝了口凉水后,小周氏已经和罗郎中来了。
    半个时辰后,罗郎中心中热切的看着早已经恢复如初的老周氏,问着她的自身感觉,口中直呼神药。
    “老婆子也觉得这是神药仙丹,不光治好了伤,连身上的老毛病都好了!”
    老周氏比罗郎中还兴奋,中风之后的痛苦有切身体会,原本已经心若死灰,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想起来现在还在后怕,哪里知道只是一枚药丸,竟然连自己的老关节痛都没有了,这不是仙丹是什么,谁见过这么好的药。
    “快,收好了瓶子,明天好好供起来。”
    老周氏看着罗郎中似乎想把瓷瓶子看出个花来的样子,忙对杨三道:“刘姑娘是个厉害的姑娘,怪不得一个人敢独居山中,简直是仙子般的,你们可别对人家失了尊敬!”
    罗郎中依依不舍的将瓷瓶子递给杨三,看到他如视珍宝的小心翼翼双手接过。
    第二天,老周氏被刘璃一丸仙丹立时治好的消息迅速传开,结合以前数次被救治过的人的说的,大部分的人越来越觉得那个独自居于深山之中的少女不简单。
    仲夏已至,天气愈发炎热。
    岩山村地处山脚,傍山依水。
    此时田间水稻已经进入了抽穗之期,可是自入夏以来一直就没有下过雨了,虽说是山高水远,也逐渐耐不住一两个月滴水未落了。
    原来还算水量丰盈的溪水,已经降下了大半的水位。整个傍溪而建的好几个村子多次拦坝筑堤引水灌田,溪水一天比一天天的见少,眼见再不下雨就要断流了,村民们越来越心急如焚,失去这为数不多的田间粮产,还能熬过今年秋收后的饥荒吗?
    村长里正也是日忧夜思,也不是没有上告于县里衙门,可是出了数十里的山路,到了外面,入目的尽是草木枯萎之状。据县里县官老爷说,好几个县已经都是受到了干旱,情况甚至比他们这里更严重。
    县令大人也是愁死了,各地汇报过来的旱情,眼见已经到了燃眉之急,若是这一季水稻绝了收成,恐怕县令这个位置也坐不住了。
    “来人!”
    天气酷热,心有急火,难免食宿失衡。
    李县令刚用过一点午饭,喝了口茶,忍着心中焦躁,向外面喊了一声。
    一名衙役应声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周师爷可曾回来了?”
    衙役躬身道:“回大人,周师爷……。”
    话未说完,从外面又进来了一名差役,匆匆上前道:“大人,周师爷传回口信。”
    李县令挥手让先前那差役退下。
    等人退出去后,李县令才问道:“周师爷怎么说?”
    “大人,周师爷命小的上禀大人,天师观的天师说了,已经接到了府城的天师法谕,现正在府城神霄观商议求雨之事,请大人按原来的要求安排下去。”
    李县令年约四旬,本是嘉靖十五年进士出身,高中榜眼第二名,见过了嘉靖中兴之时的盛况,原以为遇到明君可以大展自己心中抱负,不料皇帝虎头蛇尾,竟然迷上了神仙之道,李县令失望之余在翰林院供职时,头一发昏冲动的上书劝谏,惹恼了朱厚熜,被一纸公文发配到了这个偏远县城里当了个小小的县令,仕途基本上宣告就只能止于此了。
    李县令虽然受贬于此,几年来不得升迁,却也没有破罐破摔,上任后勤勉自强,倒也算是个好官。
    此番干旱已久,多日忧思之下,想起来城外道观的天师道教的道士们仍然在催促朝廷供应,李县令火急火燎之下,干脆将旱情派人说与他们,请他们使出道家神通,祈雨救灾。此次周师爷便是代表了县令前去的。
    你们不是圣上尊奉的天师们吗,现在遇到了天旱,那就请你们施法降个雨。
    李县令不相信真有神仙,这一手更是存了心让所谓的道家天师出丑,变相的出口恶气,至于得罪了风头正盛的天师教,反正这么干旱下去,他自知难逃降罪之责,也不怕多了个麻烦。
    李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本官知道了,你这就去吩咐下去,明天立即搭建祈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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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府城天师亲自下来求雨之事飞速传开。
    上有好者,下必行之,嘉靖帝信道,自张颜被封为“正一嗣教真人”后,道家开始兴盛,继陶仲文封“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秉一真人”总领道教以来,各地道观纷纷建起,俨然如有国教之势,因此地与当今圣上之母所葬之地不远,故而道家比其他的地方更兴,如同有了严明的上下级制度一般联系起来,身份宛同官府。
    平日里各地大小道观为了讨得朱厚熜欢心,收罗奇珍异宝,或奇术密方,以供皇帝求仙问道之举,各地官员也争相巴结。
    自朱厚熜信道以来,讫今已经差不多十年了,道士们也越来越恃宠而骄,按说此次大旱,应该请不动府城道观里的道士,能不能求到雨他们自己知道事实,如何敢来出丑而失了威信。
    府城隶属于正一教的道观“神霄观”的道土们也确实不想去,也不敢去,要他们去宣讲道家真经自然是拿手好戏,真要他们去施法降雨,那可是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笑话,大家虽然满口的道家至理名言,谁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呢,这等打脸露馅的事,谁去谁倒霉。
    坏就坏在去年那事上,去年不是钦天监观察到有奇华落入此方吗,本来朱厚熜派人前来查寻无果后,到今年差不多已经忘了此事,不料总是有人想一步登天。
    这不,今日正坐在祖师堂左侧第一人,那个今年开年时自称就是悟得真法引下天光奇华的道士骆锦文,正喜忧参半的与观主一尘道长商议着几天后的祈雨之事。
    一尘道人看着不知死活的骆锦文,心里冷笑,这个胆大包天的半路出家的县下小道士,不知道这一去,还有何后果,不过也正好趁机除去这种狂徒,哼,想踩着自己上位,也不想想,这样能不能行,去他妈的开光真人,老子学道四十年,道家典籍倒是背得了不少,开天光?眼冒金星的光都没几回,你一个连道经都不知道多少的人,拿什么去糊弄人?这事能糊弄吗?
    老道士口中敷衍着,心里腹悱不已。
    骆绵文本是一穷书生,连秀才都不是,读书二十年了,心思全花在了钻营机巧之上,好高鹜远,却是一事无成,三年前见道家兴盛便入了县下小观当了一名道士,一番钻营倒是快速的升了上来,去年天降奇华之事被他得知后,一心想登上高位的他,趁机大作文章,自称修习道法得到明悟,开了天眼引下天光。
    按说这样的把戏瞒不过别人,可骆锦文其他的本事没有,巧言令色之事却极为擅长,加上胆子大,敢冒巨大的风险,竟然给他慢慢的打出了名气。
    有了名气自然惊动了官府中人,有意欲借机巴结讨好皇帝者上报京城,惊动了朱厚熜,使想压住此事的陶仲文陶大真人也阻止不了皇帝的赐赏。
    骆锦文一步从县下小观升到府城,做了名高级道士,自号“小洞虚法师”,俨然与观主一尘道人有比肩之势,再加上他得势之后借机巴结上了京中权贵,假以时日,便将去京城道观去了。
    只是时也命也运也,这当头却碰到了数县大旱,李县令等人故意想让道人们出丑,好揭露出他们的真面目,于是作为能引动天光的有道真人,骆锦文便被推了出来,神霄观的道士大多看不起这个狂妄之徒,便一齐将他拿来挡灾,反正你不是能引动天降奇华吗,所以降个雨也不会不行吧,主打的是,你若真的能求下雨,那就是大家慧眼识珠,若是降不下雨来,证明你本事不到家,连你这样能引起天华降落的高人都求不来雨,咱们这些没你厉害的更无能为力了,怪也怪不到我们吧。
    至于揭露骆锦文乃是假冒欺骗,道士们都不敢,万一人们知道所谓的道家高人都是吹出来的,岂不是自毁形象断了前程。反正都是动口高谈阔论,你知我知就是不能让凡俗之人知道。
    骆锦文也是心知肚明,可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上了,再想退也无路可退,除非他敢认下欺君之罪。
    好在这几日天上云层渐多,骆锦文心里边赌了一把,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呢,即使不行,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手中拂尘一搭,单手立掌,念了声福寿无量天尊,骆锦文道:“如此,便请周居士前去安排,七日后贫道施法求雨,以救数县苍生。”
    周师爷从末位上站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真人慈悲,在下这就赶回县里,配合县令大人安排一应事宜。”
    有天师前来施法求雨之事,传开之后,各地民众渐渐有了盼头,焦躁的心也稍微缓了缓,不过除了应征前去县里搭建求雨台的少数民夫,其他的人该抢水救田的还得继续。
    七天后。
    县城里求雨大祭台之上,锦旗如林,符咒贴满了整个祭台。
    台下数千人立于台下,李县令等官员也在其中。
    大家都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骆锦文带着两名童子,做足了气势,缓步走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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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值中午,蓝天白云,日头正盛。
    台下几千人包括了官员士绅学子百姓,忍着炎阳,衣衫尽被汗水打湿,虽是有些云团,仍然一个个汗流浃背。
    骆锦文也热得慌,可为了不失法师高人的形象,再热也得咬牙坚持,还必需要显得轻松自若的样子。
    心中打鼓,骆锦文硬着头皮走到香案之后,这天色,今天可能要丢人现眼了,到时候该怎么才能圆下去,他看了眼天空,终于还是赌不到那份运气。
    不过现在还是得继续,万一万一呢,骆锦文正了正身子,拂尘一甩,先是一个道家礼,然后点起香烛,口中喃喃细语一番,倒也似模似样,唬住了一大片人。
    咒语念起,符箓点燃,当空一扬,骆锦文脚踏七星八卦,手中连连掐诀。
    然而,当符咒过后,黄色符箓燃尽,只有阵青烟袅袅,不说天变,连原来还有的一丝热风都没有了。
    骆锦文眼珠子一转,忽然望天一声大叫,吐出一口鲜血,仰面便倒了下去。
    “师父!”
    两童子都是骆锦文族亲,配合已久,当下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起悲声大喊。
    “师父受到法力反噬,已经尽力了!”
    童子连声悲喊,似在解释。
    李县令冷笑一声,带着属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其他的随行道士冲上祭台,手忙脚乱的收拾闹剧。
    士绅富豪们也是面色难看,平民百姓们更是失望,一边纷纷离场,口中骂咧咧的大有者,雨求不到,不说劳民伤财,庄稼枯死,还白白晒了这么久。
    李县令等人行在路上,准备回衙休息会再下乡想法救灾,忽听得几名脚步匆匆的百姓说的话:“我说这是骗人的,你们还不信,硬是拉我过来白瞎了这天时间。”
    “就是,石头这下回去你老子怎么收拾你我们不管了。”
    “唉,咱们还不若求求山中那位,说不定人家有法子帮帮大家呢。”
    “我也是这么想,你们想想,有谁能敢独自一人久居那种地方,没几分厉害的本事,敢吗?”
    “嗯,老周此话有理,再想想那姑娘更显神奇了。”
    “嘿嘿,咱虽目不识丁,看人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不说那次猛虎闻风而逃,老杨你老娘那次中风,有什么药丸能立马见效,药到病除?”那汉子得意的道:“还有前天,我上山亲眼所见,璃姑娘上一刻还在天门洞那里,眨眼之间便回了她住的地方,虽然隔了两个山头,还是把我吓得一跳。”
    “真的?老周你不骗人吧?不会是看花了眼吧?”
    “哼!骗了你们有什么好处,老子采药十多年了,眼力劲还是有的,那么明显的一个人,怎么会看错!”
    “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个奇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刘姑娘那住的地方好像树木都十分精神,明显和别的地方不同?”
    “老杨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平时远远经过一时还真的没注意。”
    “走,咱们快些回去,高低去求求,若刘姑娘真有本事,以她的善良想必不会不帮。”
    几个岩山村的汉子加快脚步,顶着烈日,心中越想越觉得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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