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打开门,郑忠毅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子。
“大叔,您是闻着香味儿来的吧?”
“确实很香!”郑忠毅在院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在做好吃的。
“我做了面包,还有叫花鸡。”
“那我确实有口福,这个是给你的,慢着点儿。”
“这是什么?”
“他们在一个高级将领家里查抄的咖啡机,扔在革委会仓库的角落里,我觉得可惜,想来你应该喜欢,就带回来了。”
张瑞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用报纸包裹的很严实。她一个一个打开装在一起,是一套精美的黄铜比利时咖啡壶,还有一台老式手磨咖啡机,铸铁制造,实木底座。
“我寻了一包云南朱苦拉咖啡豆,够你喝一阵子了。”
“谢谢您,现在咖啡豆不好弄吧?”
“还好,虽然不少咖啡树被毁,种植上了其他作物,还是保留下不少的。毕竟村民已经习惯了煮咖啡、喝咖啡的传统。”
“习惯了?”
“法国传教士田德能神父不仅为朱苦拉村带来了咖啡树种,而且促进了咖啡文化的传播,使朱苦拉村成为了花国咖啡的一个重要起源地。”
张瑞认真地听着她不知晓的咖啡文化,她过去喝咖啡仅仅是因为喜欢那种味道,对它的文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最初茱苦拉的咖啡只供给教士饮用,一些当地的村民,他们随着神父也喜欢上了咖啡。”
“村民会在自己煮饭的大铁锅里焙炒,然后在磨面的石磨上磨细咖啡粉,最后就像煮药茶一样,用纱布包起来在茶壶里煮。”
“现在这个偏僻的西南村庄还会用咖啡招待客人。”
“民国时期的咖啡馆可是很流行的,我听说,许多人去咖啡店,不一定喝咖啡,而是吃女侍者。大叔知道吗?还有一句流行语,咖香十里,不如吃你!”
郑忠毅看着张瑞亮晶晶的眼睛,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尴尬。
“民国时期,因为有咖啡馆这个公共空间,文化热潮才得以萌发。很多文学巨匠是咖啡馆的常客……”
张瑞把咖啡豆倒进海棠花玻璃储物罐里,这些咖啡豆犹如精心打磨的红宝石,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每一粒都蕴含着丰富的香味。
“大叔,说实话,这些古董玩意儿我不会用。”
“我教你。”
“叫花鸡应该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张瑞端上来了两个大面包放在桌上,又用铲子把叫花鸡铲了出来,轻轻去掉外面的泥块,打开荷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我们今天是中西结合,面包配着叫花鸡,还有南瓜浓汤。”
“很丰盛啊!”
荷叶里的叫花鸡肉质鲜美,每一块都包裹着浓郁的鸡肉原汁,一口下去就能感受到满口的醇香。
“你做的南瓜浓汤很细腻,奶香味浓郁,鲜牛奶可不好弄到,你偷偷去黑市了?”
郑忠毅的敏锐程度让张瑞觉得胆战心惊。“大叔,你知道黑市的存在,会清理他们吗?”
“不会,这是时代必然的产物,有一天随着国家的发展,他们会合理合法化。从古至今,商贸的发展才能带动国家的发展,一切只是暂时的。
你也要注意影响,以后就不要去了,毕竟你在公安局工作,原则问题不能犯。”
“明白了。”
吃过饭,张瑞清洗了咖啡壶、咖啡机,用纱布细细的擦干净。她找了一个手柄搪瓷茶壶、一个玻璃量杯、一个汤匙、一个搪瓷茶缸、两套骨瓷的小型咖啡杯。和精美的咖啡壶摆放在一起,倒是说不出的和谐。
“你倒是会搭配。”
郑忠毅细细地挽起白衬衣的袖子,张瑞托着下巴入神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关节非常协调,手掌线条流畅,应该是一个极具细节意识的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非常从容。
他将研磨好的咖啡粉装入咖啡壶里,把搪瓷茶壶里的水倒进水壶中,点燃了酒精灯。
他站在桌子旁,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又慢慢地扣上袖口的扣子,安静地等待着。张瑞则趴在桌子上入神地看着咖啡壶。
比利时咖啡壶又叫平衡式塞风壶,兼有虹吸壶和摩卡壶的特色,使用过程充满翘翘板式趣味。
从外表看它就像一个天平,一边是水壶和酒精灯,另一边是盛有咖啡粉的咖啡壶,两端靠一根弯曲如拐杖的管子连接。
水壶里的水沸腾起来的时候,蒸汽冲开了细管里的活塞,水顺着管子流向咖啡壶,跟等待在彼端的咖啡粉相遇……
等水壶里的水全部流到咖啡壶中的时候,因为虹吸原理,热咖啡又会通过过滤器回到水壶中。把咖啡粉的残渣留在了咖啡壶中。
郑忠毅拧开水壶的水龙头,两杯香浓的咖啡就出炉了。
咖啡很烫,他们一起去厨房里清洗了咖啡用具。
“咖啡可是十分提神的,我们是打算彻夜长谈吗?”
“你明天还要去公安局报到,不会忘了吧?这一杯的量不足以支撑你彻夜长谈。”
“大叔,我很好奇,你这么优秀,会有多少个前女友啊?”
“我没有前女友,不过我有过一个未婚妻,在我出任务时嫁人了。”
“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谈不上伤心,我们拢共见了两面,她以为我回不来了,所以就嫁人了。”
“那她损失挺大的……”
“怎么说?”是男人应该都很喜欢听女人夸赞自己,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你长相英俊,有能力,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很有情调,博学多闻,算是很完美的情人人选。”
“为什么是情人人选?”
“因为太完美了,惦记的女人就多了,做丈夫的风险太大了!”
“我可以把这些当作你毫不吝啬的称赞吧?”
“嗯,自然是称赞。”
“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者说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不好说……”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你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吧!”
郑忠毅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张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道:我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甚至有一些爱,可是结婚——我们大约是最不合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