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自己可是银骊妖族，又不是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凡人，身体哪有爹爹说的那么羸弱啦。
    只是吃个看起来喜人的野果子而已，才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呢。
    谁叫她还是只小小鸟，看到果子就想吃。
    尤其是从没吃过的野果子。
    “你快爬上去给我摘一个，快点呀。”
    南雨又回头看了看林中不远处爹爹的大轿撵，见侍卫已经在行礼了，小脸不由爬上了焦急之色。
    “你给我摘果子，我就把这个给你！这东西可是个厉害的大宝贝，可以打倒想要伤害你的人！”
    南雨见男孩静静看着自己并不行动，而爹爹估计也已经听到了侍卫的禀报，小胖手着急地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枚双扣型古朴玉佩扯了出来。
    但是往上取的时候，卡在了鼻头上，任她再怎么摆弄，也移动不了分毫。
    “你要是不给我摘果子，我就吃了你！我可是妖族！”南雨又气又急，开始觉得这男孩一点都不好了。
    刚才看到这双好看的眼睛时，她可喜欢可喜欢了，但现在她不喜欢了！她的果子美梦就要飞了！
    “你快点呀……”
    南雨眼中的亮光黯淡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来，她已经听到爹爹下轿的动静了，心中失望极了，怎么这个凡人小孩一点都不害怕自己。
    简直没有一丝其他乱世流民对他们的恭敬与听话。
    “哼！不要你了！我自己摘！”南雨撸起袖子，想要在爹爹过来之前为自己的美梦争取一把。
    但她还没在树干上爬半步，就被一只白皙的大手拎住了后领子，然后坐在了一个熟悉的臂弯中。
    “雨儿，你的脾胃脆弱，不可乱吃。”
    一个儒雅俊朗的青衣男子出现在野果树下，面如润玉，眉眼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宝贝。
    “爹爹……”南雨鼻头挂着动不了的法宝玉佩，垂头丧气，但很快又开心起来，抱着爹爹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自从前几年的百妖乱战后，爹爹的身体就不好了，他们一族也开始避世了。
    这几年之所以一直颠沛在路上，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洞天福地用于避世栖息。
    而她，也从刚破壳的小小小小鸟长成了一只小小鸟。
    可这么长这么长的期间，爹爹抱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知道这代表爹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今天，爹爹又抱她了，南雨开心极了，趴在爹爹的颈弯处笑眯眯。
    笑着笑着眼神就不由自主看向还不到爹爹腰间高的男孩，没想到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南雨一想到没有吃上红果子就不高兴地冲男孩撅起了嘴，可这次她得到的回应不再是石头般的冷硬。
    而是一双含了笑意的星眸，就如万千星辰在白昼里藏进了男孩的眼中，树叶间洒下的阳光都不及那双眸子的璀璨。
    南雨看呆了一瞬，又小小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回去，埋在爹爹的颈弯里生闷气。
    不给摘果子还笑话自己，眼睛再好看也没用，她就要生气！
    “你就是方情信中的弟子？”
    南雨听爹爹这样问道，又好奇地抬起小脑袋看了过去。
    “是，小子长风，见过银骊王。”脏男孩有模有样地抱拳回话。
    ？？？南雨听不懂，疑惑地歪着头张着小嘴正大光明偷听他们讲话。
    几根白皙手指将她鼻头上挂着的黑绳玉佩重新塞回衣襟里，屁股蛋上还被象征性地拍了两下。
    “你师父可好？”
    “师父他……伤势过重，去了。”
    “……”
    空气静默了几瞬，男人才轻轻叹息了一下，迈开脚步向车马走去，对身后的男孩道：
    “流年乱世，妖和人、人和仙，又有什么区别呢，方情将你托付于我了，走吧，至少我还能护你长大。”
    南雨听出爹爹语气中的落寞与神伤，心中也不由低落起来，抱着爹爹的脖子出神看着身后的小男孩。
    她讨厌难过，她不喜欢难过，可爹爹好像总在难过。
    尤其是一提起在她破壳前就亡故了的娘亲之时，再者就是偶尔从来人的嘴中听闻了故人的消息后。
    这个叫长风的男孩……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很快就会离开吗？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可以留下来陪自己玩的。
    半妖——
    要么形貌丑恶、脾性暴虐，要么身娇体弱、无法修炼，而属于后者的南雨在爹爹温暖的臂弯中睡着了。
    小小的心脏中蔓着小小的愁绪。
    ……
    “你再不说话我就生气了！”南雨在裘毯上跺了跺胖脚丫，一脸气嘟嘟。
    傍晚醒来后，南雨布了阵法的小马车的小套房里，外间居然住进来了长风，爹爹让他当自己的同龄玩伴。
    南雨从一开始的开心、好奇、兴奋，到白日里上演过的威逼、利诱、撒泼，都再也没能让长风成功开口。
    她好气。
    “哼，不给你吃东西。”
    南雨一屁股坐在小椅上，将雕花小桌上装满糕点的方盘拢入自己的臂间，得意地看向长风。
    我都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看你说不说话。
    男孩嘴角微微一翘，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
    南雨瞪大双眼看着这慢动作的一幕。
    是！红！果！子！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男孩手中的果子，目光随着那只小手的动作而向左向右。
    眼见那颗果子就要送入张开的薄唇中，南雨赶紧叫住了他：“哎！别吃！”
    看见长风略带疑惑地望过来，南雨软绵绵地撒起了娇：“长风哥哥，这些点心可好吃了，我用它们换你的果子吃，好吗？”
    她可是在白日迷糊间听过爹爹问起男孩的生辰，比自己要大上半岁呢，那就是哥哥了。
    男孩果然停下了动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果子，又看了看桌上的糕点，似乎在做比较。
    南雨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和表情，生怕自己的生意在他身上又夭折了。
    长风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摊开手掌，向眼前这只小胖鸟伸了过去。
    南雨眨眨眼，然后试探性地在伸来的掌心中放上了一块米黄色的笋花糕，见男孩吃得津津有味，便也傻乎乎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人生中第一笔交易就要成功啦！
    可是道阻且长，小手掌又伸了过来，南雨想了想，开心地又放上去了一块糕点。
    吃完后，长风的小手再次摊开，南雨再次笑眯眯放了点心。
    在最后一次伸来时，南雨依旧乐呵呵地往方盘中摸去，可摸来摸去也没摸到什么东西。
    她转头看去，盘子已经空了。
    南雨呆呆地又转过头看向长风哥哥，小脸上有莫大的悲痛与委屈：“没有了……”
    她换不到果子了。
    眼见小胖鸟的泪珠就要掉下来了，长风总算开了口：“别哭，你爹爹说你不能吃生冷之物，我下次给你熬成果酱吃。”
    反正他的那个不靠谱的穷师父也经常吃他做的饭，味道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