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蛇教主”颤颤巍巍的起身，让至一旁，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思，见其沉着脸不言语，他只能略显讨好的摘下扳指，送予常玉手中。
    “教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凑上前来，七嘴八舌的求解释，常玉戴上扳指，冷冷看了一眼李思，高声道：“你们都退下，本教主与李长老有要事相商。”
    众人只能依命散去。
    偌大的地殿空空荡荡，仅剩李思与常玉两人.。
    李思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应该知道耶律烈骑兵即将来袭的消息了吧，为何过来寻死？”
    常玉冷笑，反问道：“那你呢？为何不逃？”
    两人对视，一个秀目中满含恨意，欲杀之而后快，一个细眸中平静如水，安然接受命运。
    李思笑了笑，说道：“你是来寻容辰的吧，很遗憾，吾并不知道他在何处。 吾只是让雪漠将他藏在隐蔽之处，并未过问，雪漠随吾妹才离开不久，在去往大越的路上，你若想追问她，得尽快了。”
    “你不知道？”常玉本以为需要经过一番逼问，没想到李思居然这么快就交代了底牌，他不得不怀疑，李思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我何必骗你？他对我已无用处。”
    李思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予常玉：“你来的正好，此信给你，你遣人送予五弟，或许能保你一命。”
    常玉拆信一看，上面皆是李思替自己揽罪之语，竟一时无言。
    李思又嘱咐道：“信中还有块碎石，关乎沈琴性命，千万别弄丢了。”
    “你……”常玉本抱着满腔复仇之火而来，但此时让李思彻底搞懵了， 沉默片刻才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李思狡黠一笑，“这样你就不会寻死觅活，又不会逃跑了，省着吾还得费心费神的管你，话说，你是真蠢，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啪!”常玉狠狠甩了李思一巴掌，将他打的偏过头去，咬牙切齿道：“我恨你!!恨不得现在就将你碎尸万段!”
    “恨我的人多了，想要我人头的人也多了，吾都不知道先给谁好了。”
    李思捂着脸颊，不怒反笑，笑声中夹杂着几丝无奈与苦涩。
    末了，他又说道：“ 不过，若是给了耶律烈，或许能让其消消气，不会以康帝包庇杀子仇人为由，对大康举兵了。”
    “你…”常玉看着李思，目光复杂，他似乎永远都看不透这个人。
    李思后退了一步，躬身拱手道：“教主在上，耶律烈率骑兵气势汹汹进犯我教与大康国土，属下愿率众迎敌，生死无悔!”
    ……
    ……
    沈琴终于成功地施展通灵术，召唤了翠虚子的元神，前往皇宫取回乾坤剑。经历了两个时辰的飞行，他最终抵达了凉州。
    他来晚了，眼前之景令人触目惊心：两军交战的旷野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暗蛇教徒死伤惨重。
    他站在高空中寻览，并未见到耶律烈身影，只见几个辽兵站在山坡上，向下推滚一个车轮，上面绑着仰面朝天的一人。车轮缓慢地从山坡滚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沈琴于心不忍，从天空落地，只伸出一手，便用无形之力止住了车轮的滚动。辽兵们见自家皇帝从天而降，皆惊愕不已。
    沈琴走到车轮前，将被绑的人翻了过来，才发现那人竟是李思。耶律烈竟然细心的给李思带了铁盔，显然打算慢慢折磨死他。
    沈琴用手支住车轮，冷眼观摩着他：“我以为你很聪明，不会死的这么狼狈。”
    李思浑身是伤，气如游丝的答道： “鬼知道？我明明已经服下剧毒，那耶律烈却说他的血能解百毒，强行将我救活。真是邪门 。”
    这时，辽兵们向沈琴围来，有人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此人是杀害耶律齐的真凶，耶律烈命我等……”
    “朕知道。”沈琴打断他的话，扫向众人，目光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尔等退至百步之外。”
    辽兵们听令而退，远眺着前方的一幕。
    李思继续道：“耶律烈追问碎片下落，吾未告诉他，但他说我不告诉他也没关系，他做个梦便知。他这是中邪了吗？”
    沈琴轻声回答：“我会处理好的。”
    李思似乎松了口气，望向撑着轮子的沈琴，勉强勾起一抹苦笑：“你该不会想救我吧。”
    沈琴只是嘲讽一笑，并未回答。
    李思似乎也不意外：“那便求你，速了吾生，太痛了 ，不知道当初我妹妹从车上摔下来时，是否也是这么痛。”
    沈琴说道：“那些被你所害，死于严刑拷打的无辜者，比这种痛苦更甚。”
    李思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看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望着李思的这张脸，沈琴想起了韩家亲人、林素婉、张神算，还有那些自相残杀而死的士兵……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皆死于李思阴险算计之下。
    强烈的恨意在他心头翻腾，他真想放开手，让那车轮自由滚下去。
    但他的良知在阻止他。
    他曾告诉过李云熙：人有善恶，但生命是神圣的。不应该被残忍对待。酷刑之施，是对生命尊严的亵渎。
    如今，他又怎能违背？
    沈琴挥剑斩断绳索，将李思放置在地上。只见他浑身酥软，骨肉俱碎，已经无力回天。
    “疼死了，快杀了我吧……”李思苦苦哀求道。
    “这是蒙汗药，你服下，睡着了，便不痛了。”
    沈琴从瓶中取出一颗药丸，喂给他。
    李思感激的热泪盈眶，苦笑道：“没想到，送我最后一程的，竟是你。我其实很嫉妒你，嫉妒你有机会重生…我怎么就没有你那狗屎运呢…”
    沈琴安慰道：“来世说不定会走运……”
    “来世？”李思迷惘的眸子望向灰蒙蒙的苍穹，“听说，今生作恶来世受报，我来世或许无缘为人了吧…”
    他转而又苦涩一笑，“也行，不做人也挺好，只要别生在帝王家。”
    “……”
    “你想要听我道歉吗？我似乎从未向任何人道歉过……”
    “……不必。”
    “此情此景，吾当吟一首：恶影沉沉终不悔，恨天恨地恨无垠，回首往事皆如梦，奈何桥上叹浮萍。你觉得如何？”
    “……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