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妙仪和玉奉舒并肩走在廊道上，玉奉舒轻轻地抚了抚胸口道：“妙仪，你刚刚沉下脸来样子，也把我吓了一跳。认识你这么多年，倒还从未见过你这样一面。”
    “不过。”玉奉舒有些忧心道：“周窈可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主，我担心她之后还会找你麻烦，你可要当心些。”
    元妙仪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里柔和端庄的模样微笑道：“不妨事，我想，她很快就没有功夫找我的麻烦了。”
    说完，不等玉奉舒问她，便话题一转：“周窈干嘛这么针对你？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伯父顶了临安伯的官职，我可不信单单是因为这个。”
    玉奉舒原本还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么说周窈没空找她麻烦，但听她这么，只能苦笑一声道：“果然瞒不过你。”
    “你也知道，我及笄之后，母亲一直在给我相看人家。”玉奉舒缓声道：“母亲看好洪郡成家，只是没想到，周家也同样有意将周窈许配给成家小公子。”
    洪郡成氏也是名门望族，最重要的是家族风气清明，尤其有一条，不许男子纳妾，除非妻子四十还无所出。
    只凭这一点，大燕疼爱家中女儿便几乎都想同成家议亲。
    周窈在家中确实受宠，周家有这样的想法倒是不足为奇。
    只是成夫人相看之后，还是觉得玉奉舒更合她的心意。
    虽然玉家到这一代的门第已经不如周家，但玉奉舒性情敦厚，而周窈显得有些太过霸道了。
    成家男子娶妻，如没有意外，是要夫妻相守此生的。
    成家小公子听闻也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若娶了周窈这么个妻子，将来在家中只怕夫纲不振。
    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个人都看明白了。可周窈却觉得是玉奉舒生就了一副狐媚像，惹得成夫人和成小公子都更喜爱她，生生搅了自己的姻缘。
    再加上玉奉舒的父亲顶了临安伯的位置，便更让周窈看她不顺眼了。
    只是元妙仪听玉奉舒提起成家小公子时的语气便知道，这桩惹得周窈嫉妒的好姻缘，玉奉舒自己倒显得没那么高兴。
    “若你不喜欢成小公子，大可以向伯母说的，她那么疼爱你，未必会逼着你嫁的。”
    玉奉舒叹了口气道：“罢了，嫁谁不都一样，夫妻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况且成家还不许纳妾，已经强过大多数人家了。”
    反正她喜欢的，应当这辈子与他都难成姻缘了。
    元妙仪原本是不太同意她这个想法，她之前无所谓嫁给谁，是因为元妙仪是真的不在乎另一半是谁，只要日子是她想过的平稳安定的日子就行。
    可看玉奉舒这样，十有八九是有心上人了，却嫁不了。
    她这样下去，如果将来能释怀，就像玉奉舒自己说的，和成小公子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那还算好的。
    倘若不能释怀，一辈子在心里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却不能相守，那活着的每一天都将是一种煎熬。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元妙仪向来是不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
    不过她同玉奉舒毕竟有情谊在，听完她说的话还是开口劝道：“凡事能不能成，总得试试才知道，不是吗？就算不能成，好歹试过一次，不会使自己抱憾终生。”
    她知道喜欢谁是玉奉舒自己的小女儿心事，所以元妙仪看破不说破，只侧面点了点她。
    两人很快就到了宴会厅，太夫人正在和镇国公夫人说话，元妙仪便跟着玉奉舒去见了见玉夫人。
    玉夫人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虽已到中年，但身材丰腴，便看不太出年岁。
    玉奉舒和她母亲一样，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玉夫人说话如春风拂面般温柔，见到元妙仪便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大姑娘了，乍一看我还当是谁家的小娘子，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元妙仪上前屈膝行了个礼柔声道：“一别经年，伯母倒是和从前毫无分别。这么多年未见，我还想着您曾经给我做的玉梁膏呢。”
    玉少师很喜欢元令珩这个弟子，致仕回到老家之后还时常写信关怀。
    玉夫人同样也很喜欢元妙仪，还未离京时，只要玉奉舒来找元家找她玩，玉夫人都会让她给元妙仪带一匣子自己做的玉梁膏。
    见元妙仪提起此事，玉夫人便拍了拍她的手道：“若你喜欢，改日来家里玩，伯母还给你做。”
    “那可太好了。”元妙仪抿唇一笑：“您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元妙仪说完，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舅母和高夫人身边的郑绾，她也看到了元妙仪，朝她挥了挥手。
    她便朝着玉夫人说道：“伯母，我想带奉舒去见见舅母和我在京中的小姊妹。”
    裴家和玉家也是相熟，玉夫人前头已经和郑云玉说过话了，只是那会儿高夫人和郑绾还没来。
    玉家初回盛京，玉夫人也想玉奉舒能认识几个品行好的姑娘，便笑道：“去吧，有空便来找奉舒玩，你们幼时相交的情谊，分别这么多年也未曾断，也是一场缘分。”
    玉夫人看着元妙仪和玉奉舒并肩的模样，心里暗自感叹。
    其实她也很喜欢元令珩，不仅是公公常年挂在嘴边，这个孩子多么聪慧，多么端方云云。
    单见元令珩这一路顺遂的仕途，便知这孩子多么有出息。
    何况元令珩还是荣安侯府的世子，同裴家的关系又亲近，这便是两重保障。为人又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内宅听说也干干净净的，京中想同他结亲的人家一样也不少。
    虽然荣安侯是个拎不清事的，府上又有个听说十分得宠的贵妾。可这些年来嫡枝将她压制的死死的，元令珩的世子之位，稳如泰山，那这妾室便不足为惧了。
    元妙仪又同玉奉舒这样亲近，且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奉舒若能嫁到元家，倒是比成家更能让玉夫人安心。
    只是玉少师致仕之后，朝堂中的关系渐淡。而玉大人的官职又不算太高，这样一看，同元令珩的家世相差便有些远了。
    齐大非偶，所以玉夫人也只能是在心中这样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