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您轻点啊。”小厮揉了揉脑袋，这厮下手真黑。
    “这是一两年前的事情。”小厮想了想，给出一个大概的时间。
    “绣云坊是天丝城一个小有名气的丝绸铺子，招揽了几个入行十年以上的绣娘，以刺绣闻名。这些绣娘绣法纯熟，针法富有表现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水鱼虫、人物肖像，无所不绣，无一不精。”小厮对于绣云坊如数家珍。
    “因此，不少贵人就会专门去绣云坊，指定某个绣娘做衣物饰品上面的绣活。听说啊，顶尖的绣娘勤奋一些，一个月能挣十多两银子。”小厮不由艳羡。
    掌柜轻“哼”一声。
    小厮硬生生转了话题，推荐自家铺子：“当然，公子，我们铺里的绣活可都是观赏性与实用性兼备的精品，不管您是要巨幅条屏，还是袖珍小件，都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你还是继续说绣云坊吧。”风岚递了一贯铜钱过去。
    “是，公子，小的一定给您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厮将铜钱收好，笑容都浓了几分，“大概两年前，绣云坊进了一个新绣娘，大家都叫她锦娘子，说是账房先生的亲姐姐，前来投奔弟弟的。”
    “锦娘子？她弟弟也姓锦吗？”风岚不由插了一句。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继续往下说吧。”风岚摆摆手，打算继续听下去，说不准还有其他线索出来。
    “这个锦娘子不得了。”小厮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怕是整个天丝城都没有越过她去的绣娘。”
    眼瞅着掌柜的魔爪似乎又要落下来，小厮的声音瞬间就小了：“锦娘子不管绣什么，都栩栩如生，当时传了一句话，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
    风岚心里一动，这位绣娘怕是自己要找的人。
    “一时之间，绣云坊风头无两，多少达官贵人捧着银子，就为了求得锦娘子一幅刺绣作品。”小厮不胜唏嘘，可惜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小厮摇了摇头，“锦娘子风光无限，自然招了绣云坊其他绣娘的嫉恨。当时舒娘子带头排挤锦娘子，抓着锦娘子的错漏之处不放，闹出不少事情，背地里绣云坊被人笑话了很久。”
    “绣云坊不管吗？”风岚皱了皱眉。
    “绣娘之间互相竞争，其实很正常，每个铺子里都是如此。”小厮瞅了一眼掌柜，期期艾艾地说道，“毕竟，如此一来，绣娘的绣活可以做得更好也更快，铺子的话，收益也更多。”
    “绣云坊起初也是乐见其成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一边是风头正劲的新绣娘，一边是忠心耿耿的老绣娘，偏袒哪边都不太好。”小厮有些感慨。
    “良性竞争当然可以，但是这种明显是恶性竞争了，绣云坊就不怕闹出事来。”风岚很不赞同。
    “公子英明，您说对了。”小厮不忘捧了风岚两句，“后来，那些绣娘故意弄脏锦娘子绣好的嫁衣，不料这件嫁衣是史县令小女儿所定，差点儿耽误史县令小女儿出嫁。”
    “这事儿后来怎么处理的？”风岚问道。
    “还不是人家锦娘子死心眼，拼了老命，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硬是临时赶制出来一件同样的嫁衣。”小厮心里嘀咕一句，这世道，尽是欺负老实人。
    “好在，出了这事儿后，绣云坊出面，叫停了那些绣娘，锦娘子才得以安生下来。”
    “那如今，锦娘子是不是还在绣云坊？”风岚有些急切，这位锦娘子，十有八九就是锦织。
    “锦娘子出了事，待不了绣云坊。”小厮摇摇头。
    “她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风岚急了。
    “一年前，锦娘子突然病倒，短短几天，人就瘫软在了床上。”小厮多说了几句，“人原本好好的，突然就落得这副样子，大家暗地里都在猜测，是不是有人下了毒手，不管是绣云坊的对家，还是那些绣娘，都有嫌疑。”
    “绣云坊在哪里？”风岚目光直直落在小厮身上。
    “公子，您出门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招牌了。”小厮指了指门外。
    “多谢。”风岚道了谢，再次拿出一贯铜钱，塞进小厮手里，“这个请你喝茶。”
    “谢谢公子。”一盏茶功夫就得了两贯铜钱，小厮喜不自禁，一直将风岚送出了门，“公子，您慢走。欢迎再次下来。”
    沿着街道走了半刻钟，“绣云坊”的招牌就落入眼帘，风岚快步进了铺子。
    “掌柜，请问知不知道绣娘锦娘子住在哪里？”风岚思忖片刻，决定还是直接一些。
    “公子，我们这里十多个绣娘，可没有一个人叫锦娘子的。”掌柜微微一愣，打量了一下风岚。
    “掌管，我是做生意的，经常闯南走北。”风岚微微一笑，“一年前路过天丝城，在这里停留了一些时日，听闻锦娘子刺绣一绝。”
    掌柜神色微缓，不是找茬的就好。
    “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家中爹娘催得急，偏生未来的娘子听我说过一嘴，非要锦娘子制作的嫁衣不可，不然还不嫁了。”风岚苦笑着，眼神里却全是宠溺。
    自己小妹的嫁衣，自然是要最好的。
    “公子疼娘子，自然极好。”掌柜还是推脱，“只是这锦娘子早就不在铺子里接绣活，我实在是不知锦娘子的下落。”
    风岚递过去一锭银子：“掌柜，麻烦了，能不能帮我问问，铺子里有没有谁跟锦娘子相熟的，知道锦娘子住处？”
    “公子，您也知道，铺子里人来人往是常事，这里早就换了一批人，怕是无人知道锦娘子的下落。”掌柜没有接银子，显然不想招惹是非。
    “掌柜，帮帮忙。”风岚换了一锭金子，塞过去。
    “公子，您还是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吧。”财帛动人心，掌柜有些意动，但还是选择送客。
    瞧着掌柜避之不及的态度，风岚心里有些了然，锦娘子出事，怕是跟绣云坊有些干系。
    “行吧，谢谢掌柜。”风岚还是客客气气地道了谢，转身出了绣云坊。
    这事儿有些棘手，偏偏在绣云坊这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风岚一边慢慢地往回走，一边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时没有头绪，风岚索性回了客栈，进了天子三号房。
    “咚、咚、咚”，风岚才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风岚没有起身，扬声问道。
    “咚、咚、咚”，敲门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