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将话题牵到更远的不切实际的位置去，但那记录员却睿智的很，“都说了，没问的内容删繁就简一笔带过的回答，或者不回答。”
    “哦，好，我知道了。”她认真的点头，笃悠悠的看着对方。
    “之前你们和他们店有矛盾，你还找人偷窃了秘方，有没有这事？”
    真是神目如电啊，黎楚楚想不到人家连这个细节都调查过了。
    说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那时候的确是有点矛盾，一开始我们是小面馆，但生意不怎么好，黎梦的母亲是我二娘，黎梦是我堂姐，我问了她，她手火锅店生意会好一点我就转型了，至于您说的什么偷窃秘方这是不可能的，那秘方是张乖香送了给我们的。”
    “张乖香是谁？”警察继续追问。
    现在好了，张乖香失踪了，自打那襁褓案结束后，她腼颜人世，也不知道自杀还是离开了，言而总之，现在任凭自己一张嘴翻来覆去的杜撰就好了，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已经失踪了两个月的人。
    索性将一切都推在了张乖香身上，黎楚楚可怜兮兮的叹口气，“我实在是不知道张乖香会这样，是她拿了秘方卖给我的，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就算我得到了秘方我们生意也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考虑到关门啊。”
    “你要对你说的每个字都负责，”那警察强调，“负法律责任。”
    “我负责，您再找我也始终是这些话。”
    黎楚楚担心对方还旁敲侧击或用什么奇怪的手段继续问三七二十一，但实际上那人已站了起来，叮嘱她好好休息，这就将钢笔插在上衣口袋离开了。
    “我送送你们。”
    李明急忙走了出去。
    送出住院部后，对方这才说：“我希望你们提供的是没问题的，否则再找回来事情就严重了，”很显然，这人对于黎楚楚的话是半信半疑的，“有的问题你在问一问，大概是她受伤了这里不好使，要是有需要修正或者调整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李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黎楚楚胡思乱想，显而易见，事情还没调查出子丑寅卯来。
    她选择的南墙，对面也是墙壁，纵然是偷偷摸摸进到了里头，但她速度足够快，大约不会有目击者。
    至于小月黎梦，虽则他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但两头都伸手不见五指，这知道是她呢？如今她是身怀六甲的孕妇，谁能想到一个孕妇会做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她推理到这里，豁然开朗，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是，是的，只要你自己一口咬定不是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查到，仅仅是一个半小时内发生的惨案，谁知道黎梦和小月还能不能醒来呢？
    她还在苦思冥想的琢磨，李明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丈夫来了，黎楚楚摸了摸肚子，眼泪说来就来，“我是听到了声音才过去的，我本身就准备回去，我也想不到会发生爆炸。”
    实际上，她是没想到这爆炸居然不厉害。
    要是能将半条街夷为平地就好了。
    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不好了，还是黎梦他们运气太好了，煤气罐里头只有一星半点煤气。
    倘若这煤气哪怕能再多一点就好了，他们就全军覆没了。
    李明盯着黎楚楚，“你不需要给我解释，我就问你一句，不是你？”
    “我？”黎楚楚炸毛，指了指李明，怒吼：“你这黑心肝的，怎么能是我呢？李明，你怀疑谁你都不能怀疑我啊，我是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我现在怀孕了，咱们也的确准备专门了，在这时候我非要临门一脚吗？真的不是我。”
    “我们明明六点半关门的，其余时间你做什么去了？”
    她在埋伏。
    在等待。
    这绝妙的好机会可不能失之交臂了……
    但此刻，李明追问，黎楚楚担心暴露，哽咽起来。
    看她刚刚小产了身体不适，李明只能适可而止，他黯然神伤，好容易有孩子了，这孩子蓦的又变成了美好历史中不能言说的痛。
    尽管李明心肝都疼，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一切已成了既定事实。
    其实，凌朔野可比李明更痛苦，他面对的是一个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妻子，刚刚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杜大夫找了他单独聊。
    “患者距离爆炸源太近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那双厚镜片下面的眼睛慈悲极了，这是一双迎来送往的眼睛，这眼睛里装满了悲欢离合，以至于空洞了。
    尽管凌朔野已经预判到了，但还是讷讷的问：“你的意思，可能醒不来？”
    “这是最坏的打算，”大夫咬咬牙，“你我们依旧是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倒是你，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我知道。”
    毋庸讳言。
    他自然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选择离开，大夫想要安慰凌朔野，但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注意观察，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现在这个状况是物理学现象上的薛定谔之猫。”
    “什么猫？”凌朔野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都生关死劫的当口了，怎么还开这些玩笑。
    杜大夫语重心长，“也就是说有一半儿的概率会好起来，有那么一半儿的概率会城植物人。”
    一个好端端的人，从今以后半身不遂，再也不能活动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专人伺候，这叫植物人。
    植物怎么就和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了……
    而此刻黎梦浑浑噩噩的，她感觉胸口疼，后背火烧火燎的，她想要抓挠，但手臂麻木不仁，完全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她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更疼，吞咽一口口水就好像吞咽下了一根刚刚从炉火中打捞出来的钉子一样。
    耳边是各色人等的声音，你来我往的音调混合在一起，她什么都不能听明白，紧跟着，黎梦眼前出现了一条隧道。
    这隧道的尽头有朦胧的乳白色光，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耳边回荡着海浪撞击的声音，黎梦茫然无措，恐惧的看看后面，又看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