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宴子勋猩红的泪眸，听着他痛心的质问。
    赵清婉的心，也疼得犹如刀割。
    这世间，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宴子勋，可是，她终究伤他最深。
    但她与他，已然是过去。
    她不想再给他无谓的希望。
    不得不继续狠着心说道：“子勋，这世间的好姑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总有一日，你也会喜欢上一个真正属于你的人。”
    “我已经是他妻子，这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改变的事实。而且……我也不愿意改变。”
    “不！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改变，但我知道，我不会改变！除了你，我宴子勋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永远不会！”
    “你为何一定要如此苦着自己呢？你是存心想让我难过，想让我内疚是不是？呜呜呜……”
    见宴子勋如此激动而执着。
    赵清婉此时只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些生气地质问了他两句后，眼泪也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婉儿，你还会为我难过，你还会为我流泪，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我？我不信，我一点都不信！”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见赵清婉因为他而难过地哭了起来。
    宴子勋又心疼又激动，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
    赵清婉仍记得自己已为人妻的身份。
    忙窘迫地收住了哭声，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开了。
    低头拭了拭脸庞与眼角的泪后。
    她抬起一双泛红的眸子，坚毅地看向宴子勋道：“子勋，我知道你今晚酒喝多了，情绪有些激动，我能理解。”
    “可我还是请你冷静点，我们真的回不去的！真的回不去！我也不想回去！”
    “我在乎他，非常非常在乎他！这辈子，我都要和他在一起，绝不会与他分开的！”
    “你如今已是进士及第，未来的仕途定是一片锦绣。我相信，你一定会再遇到一个与你互相喜欢的人。”
    “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再是我！”
    “你我的过去，的确非常美好，我一直也很珍惜。但我们以后，还是把它都藏在心底吧，再拿出来，只会伤人伤己。”
    “对不起，今日，我只能跟你聊这么多了。在外面逗留太久，我怕他会担心我。莲莲，咱们走。”
    “哦！”
    赵清婉跟宴子勋一说完，便马上坚定地离开了。
    只是，从这个互相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身旁走过时，余光见他猩红的双眸含满悲伤绝望的泪花。
    寂寥无比地呆愣在原地的样子。
    两行滚烫的泪珠，终是忍不住从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霍莲莲搀扶着赵清婉一起离开时，唇角动了动，却终不知此刻该对宴子勋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为好。
    只是在走远几步后，眸光透着一丝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像一棵孤独的树。
    还呆呆地伫立在微凉的夜色里。
    忍不住有些心疼他的低声说道：“娘娘，您刚才那番话，怕真是把宴子勋给伤到了。”
    “我知道，可我跟他，终有这么一日的，根本躲不过……”
    赵清婉难过而伤感地回道。
    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将眼底的湿润用力滑进眼底深处。
    一路回到朗月台厅里，她已将情绪好好平复了下。
    让自己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端庄而优雅地坐回到了萧刹身边。
    萧刹一见到她回来，马上关切地柔声说道：“皇后回来了。”
    “嗯。”
    “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在外面吹风了，小心着了风寒。”
    “谢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好，没事便好。”
    萧刹将她的手握紧了些，为她冰凉的手暖一暖。
    赵清婉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温度，暖和起来的不只是手，还有她那颗难过的心。
    她和霍莲莲回来了片刻，宴子勋才回到朗月台。
    回来重新就座后，他旁边的进士与萧刹都与他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宴子勋一脸牵强的笑容，但也算不太失分寸地应酬了他们一下。
    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地呆坐着。
    幸好，厅里一直有表演节目，又是在晚上，光线不是特别亮。
    且一个进士坐一张桌子，大家都隔了些距离。
    他有些反常的样子，倒也没有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宴子勋回来片刻，小穆子从厅后面的里间走出来后，先悄悄瞟了一眼赵清婉，然后躬着身子在萧刹旁边低唤了一声：“皇上。”
    再把手上的一个像密奏一样的一张卷纸，交到了他手上。
    萧刹知道他交的是什么。
    余光瞥了一眼赵清婉，见她没有朝他这边打量的意思，才将这张卷纸打开。
    卷纸上是小穆子刚刚在里面偷偷记录下来的，赵清婉与宴子勋在园子里的交谈内容与肢体动作的全过程。
    就如一本动人心魄的折子戏般。
    萧刹默默看着，眸子时而失落，时而欣喜，时而愠怒，时而欣慰。
    可谓是各种感受交替上场。
    默默看完后，他马上揭起了案前一盏宫灯的灯罩，然后将这张卷纸焚烧成了灰烬。
    赵清婉以为他收到的是什么军情密奏。
    所以很识大体地没有凑过来一起看，也没有好奇地问他。
    不过，萧刹将那纸卷纸焚烧完了后，便主动跟她说道：“皇后，朕刚收到了一个边关捷报。”
    “哦，是吗，那皇上肯定很开心。”
    “嗯，的确挺开心。看来，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
    “呵呵，是。”
    赵清婉轻扯唇角，敷衍地笑了笑。
    她心里还在担心着宴子勋，余光也有意无意地偶尔看向他。
    不知道他今晚听了她那番让他彻底死心的话，该有多难过？
    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如何与萧刹这个皇帝相处？
    她只盼着他，不要太苦着自己。
    对待爱情能像对待自己的仕途一样，能早日懂得向前看。
    而不是一直放任自己痛苦地频频向后看。
    如此想着，赵清婉不觉微微抬眸，光明正大地看向了他，宴子勋似是有感应般，也立马抬眸看向了她。
    二人的眼神在萧刹留意到的幽深余光中交汇。
    萧刹不禁嫉妒得暗暗咬了咬牙。
    但终是大度地没有出声干扰他们，任他们二人默默对视了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