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寒还真不是故意想要气她——他一向喜欢实话实说，只是诚实得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说了这么一大通还不算完，他像是还嫌刺激不够似的，充满疑惑地问道：
    “你这么容易喜欢上别人吗？如果是一个爷爷救了你，你也要这样抓着他不放吗？”
    舒冉的脸都扭曲了。
    那张姣好的面容抽动着，再也不见半点大家闺秀的风采。
    谁会喜欢一个老头子？！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心！
    “林易寒，你这张嘴真是只有在做我的傀儡的时候才最令人舒心！”
    对于她的评价，林易寒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回道：“可是我不想做。”
    谁管你想不想？！
    舒冉简直要被他出乎寻常的脑回路给气笑了，语气狠毒：“林郎，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听我的话，我开心了，说不定还能对你温柔一点。”
    林易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打不过我。”
    “……”舒冉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男人真是自信的可怕，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善茬，立刻不服气地嘲讽回去：“打不过你又怎么样，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靠拳头这一种方法，你之前不就落到我手里当了我好几年的傀儡吗？”
    林易寒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病，他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那是因为我太蠢相信了我爹还有点良心才会被你们暗算，现在又不会了。”
    他竟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粗心大意，甚至一点也不客气地说自己蠢，完全没有给自己找借口要面子的意思，耿直得简直令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舒冉先是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道：“我能得到你一次，就能得到你第二次！”
    林易寒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女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他在她身边那些日子所听到的，这个女人好像就没做成过什么事，总是被人灰溜溜地赶回来，像他以前见过的那条被别的狗追着咬的落水狗。
    可她偏偏总是带着一股自信，每天神气得不行，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还整日盘算着什么盟主之位，在他看来，要是盟主之位真被这么一个人弄到手，那江湖才是真的完了——能让一个脑子不好的做盟主，可不是没有正常人了么。
    舒冉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只觉得林易寒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那眼神里好像还带了一点怜悯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真是昏了头了，她有什么可怜悯的，一定是她感觉错了，要不就是这个剑痴练剑练傻了脑子出了问题，不过没关系，毕竟她还挺喜欢他的，所以她不介意再给这个男人一次机会。
    “怎么样，你考虑清……”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
    林易寒看着她，目光认真：“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什么？”舒冉被他问的一愣，有些摸不清他在搞什么，“什么心愿？你在说什么？”
    林易寒倒也挺有耐心，跟她解释道：“我娘说，做人要学会礼尚往来，杀人也是，要一个人的命之前，要帮他满足一个心愿，算作日行一善。”
    什么乱七八糟的……
    舒冉几乎要有些怀疑起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了，这人怕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吧。
    不过……
    她眼波流转，粲然一笑，回道：“好啊，那我想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傀儡，你答应不答应？”
    “哦。”
    林易寒又平淡地应了一声，神色平静，竟像是真的随口应下了似的。
    还有这种好事？
    舒冉有些狐疑，然而还没等她细问，却忽然感到胸口一凉，随即一股剧痛自胸口蔓延开来。
    她还有些没回过神，呆呆地低头看去，一把利剑穿胸而过，没有一丝手软。
    舒冉的唇边溢出鲜血，她顺着那把剑缓缓抬头看去，口中调不成声：“你……为……什么……”
    林易寒眨了眨眼，利落地收回了剑，看着舒冉因为他抽剑的动作浑身一震，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得像是随手打死了一只讨人厌的蚊子：
    “你的心愿我完成不了，欠下的日行一善我会从别的地方补回来的。”
    做不到的事便要理智放弃，免得浪费时间。
    “嗬……嗬……”舒冉一双充血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骂道：“疯……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动作比那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还要利索！
    林易寒垂着眼睛看她，并不在意她骂自己是“疯子”，他娘说了，将死之人的话不必在意，都是失败者徒劳的发泄罢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把剑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态度比和舒冉说话要认真多了。
    擦了半天，终于把剑擦得干干净净了，他才满意地把剑收了回去，随后不经意地瞥了舒冉一眼，怔了一下，疑惑道：“你还没死啊？”
    舒冉本来就是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地瞪着他，一听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直接咽了气，一双充血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意思。
    林易寒又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甚至还有几分好奇：“气还挺长的，早知道动手就不那么快了，问问她怎么做到的……”
    不过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晚了，林易寒摇了摇头，也没多做纠结，连埋尸处理现场的意思也没有，转身便潇洒地向外走去。
    他娘还说了，杀了人不跑留在原地等人抓的都是傻子，他才不做那种傻事呢。
    林易寒一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傅清池算一个，不过排第一的当然还是他娘。
    虽然他很是不能理解他娘那么一个奇女子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他那个没用的爹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他娘的话奉为真理——
    自从幼时见过他娘靠着一张嘴怼遍了整条街一路怼到官府还能片叶不沾身地被官老爷恭恭敬敬地请出来的时候，他就这么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