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华的心意

    赫连华的步幅很大,赫连雪和梅舒云都是自幼习武之人,自然是跟得上的,云幼清就有些勉强了,额头上渐渐地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三人在北凉的皇宫里走了许久,夹道遇到的宫人无一不是伏在地上恭敬的行礼。

    云幼清看着这些宫人心里有些感慨,这些宫人显然都是向着他们的月华公主行礼的,而云幼清与赫连华同为公主,在大朔时却要遭遇无数人的白眼。

    云幼清微微的愣神让她没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赫连华突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撞到了赫连华的后背。

    赫连雪上前一步,把云幼清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与这位皇姐并不熟悉,只知道赫连华的脾气中带着几分古怪,他怕赫连华为难云幼清。

    赫连华看了一眼赫连雪的动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七皇弟,本宫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恶人?”

    习惯了与其他人虚与委蛇的赫连雪突然对上赫连华如此直白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终扯起来一个有几分僵硬的笑容道:“是皇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赫连华听到赫连雪如此说道才挪开了目光,看向了从一开始就很不自然的梅舒云。

    察觉到赫连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梅舒云又低下了头,此时的她竟然有几分可以理解青果了,低下头,不去看别人,似乎真的可以增加几分胆量。

    “哼。”赫连华又轻哼了一声,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亲亲热热地拉起了云幼清的手,“本宫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谁也别想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动你。”

    赫连华此话一出,就连不通武功的云幼清也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有了些许的变化,令她周身松泛了许多,赫连雪和梅舒云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那些个从他们进宫就跟在他们身后的数个暗卫因着赫连华的这句话走了。

    由此可见,那些暗卫不是皇帝的,而是赫连雪的几位兄弟的。

    赫连华自然也能察觉到周围的变化,而后便心满意足地带着几人继续向着皇帝所在的太极殿去了,这次她的脚步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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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凉的皇宫不似大朔的那般恢弘壮阔,而是多了些野性与压迫感,就好似北凉的民族一般,充斥着骁勇善战的意味。

    而那太极殿的上空,甚至还有两只金雕在其上盘旋。

    赫连华到了太极殿外对着里面的人说:“父皇,儿臣把人带到了。”

    一个沙哑且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宣。”

    赫连华侧身,长眉一扬,把路让给了三人。

    三人进了殿,皇帝坐于高台之上,让人看不清神色。

    三人跪地行礼,皇帝没有为难,抬了抬手便让三人起来了,而后缓缓开口:“你们迟了。”

    梅舒云瞳孔紧缩,这哪里是他们的问题,分明是那齐公公为难他们,可是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他们定了罪。

    云幼清眸光闪烁,她猜不透皇帝的用意,齐德全说是皇帝命他为难他们,可前去解围的月华公主似乎也是皇帝授意的,难不成是皇帝没料到齐德全那个蠢货会供出自己?

    “是。”赫连雪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了口,“齐公公的事情父皇应该也听说了,是儿臣动了妇人之仁,即使他身为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又如何,一个没根儿的东西,欺侮到皇子身上,就该杀了。”

    皇帝一直闭着的眼睁开了,看向了带着几分癫狂的赫连雪:“老七,你胆子愈发大了。”

    赫连雪低低笑了两声,似乎把那话当做了皇帝对自己的称赞:“二皇兄曾来找过儿臣,他说北凉的男儿就该如此,看来他所言不虚,就连父皇您也对儿臣高看一眼了。”

    皇帝再次闭上了眼,手指毫无规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又过了许久,皇帝才再次开口:“梅家丫头长大了,你父母的事与你无关,朕也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证据确凿,哎,看在多年老友的面子上,朕可以饶他们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帝看着梅舒云死死握住拳的样子似乎心情很好:“南方发水了,你们去看看吧,此事做好了,朕就把你父母放出来归乡。”

    “是......”

    赫连雪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自负模样,带着云幼清和梅舒云行了礼,应下了此事。

    不过是说了寥寥几句话,三人就离开了太极殿,至于去南方治水的事情,也在云幼清的意料之内,不知道北凉的皇帝想做什么,云幼清总觉得此事太过简单了。

    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大朔的皇帝身上,云幼清反倒会觉得正常,毕竟大朔的皇帝生在盛世,来到这世间仿佛就是为了享福的,但是北凉的皇帝不同,那是经历了战场的厮杀才走出来的人,怎会如此简单就放过一个他已经起疑的儿子?

    直到在皇宫里遇到了一位旧相识云幼清才想明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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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弟。”赫连礼向着三人缓缓走来,话是对着赫连雪说的,眼睛却是一刻也不从云幼清身上离开,“好久不见。”

    赫连雪拱手:“皇兄。”

    “你过得还好吗?”赫连礼并不理会赫连雪,而是向着云幼清说道。

    云幼清有些语塞,她与赫连礼又不熟,让他这样一问,仿佛他们是被迫分开的眷侣似的。

    “她好不好,与你有何关系?”云幼清刚想开口,却被梅舒云抢了先。

    “皇兄,我的家事,就不由您费心了。”赫连雪睨了一眼赫连礼带着云幼清和梅舒云便要走,但是赫连礼却是伸出手拦住了梅舒云的去路。

    “我同别人说话,哪里有你这个罪臣之女说话的份儿?”

    梅舒云绷紧了下颌,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罪臣之女”四个字。

    赫连雪蹙眉:“皇兄,你逾矩了。”

    云幼清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把脸颊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也跟着开口:“先前我还以为六皇子是个翩翩公子,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个只会为难女子的草包。”

    赫连礼听到云幼清说的话瞬间慌了,于是赶紧放下了拦着梅舒云的手,慌乱地解释道:“我,我不是......”

    云幼清和梅舒云也不想与赫连礼多说什么,二人挽上手便想离开,只是这时候再次出现了变故。

    一个带着些许蛮横的女声响起:“我说让你走了吗?”

    是赫连华。

    赫连华着一席红衣,大步向着梅舒云的方向走来:“梅舒云,你怎么变得如此窝囊!”

    梅舒云停下了脚步。

    是她变窝囊了吗,她往日的嚣张不过是因着自己家族的荣誉,而现如今,她还有什么,更何况她的父亲母亲还在牢狱之中,得罪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有可能会让她的父亲母亲遭受更加糟糕的事情!

    现如今,她也明白了物是人非,也知道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梅舒云低下了头,又学起了青果,不听,不看,不说。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方才你替嘉松王侧妃求情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赫连华走到了梅舒云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幼清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被赫连雪拦住了,赫连雪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云幼清会意,和赫连雪退到了一旁。

    赫连礼看到赫连华来了,而后便真的慌了,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是赫连华哪里会真的忽视他。

    “赫连礼。”赫连华阴恻恻地看向了赫连礼,只是喊了一声赫连礼的名字,赫连礼就不敢继续动作。

    “梅舒云,抬起头来。”赫连华的目光又回到了梅舒云身上,梅舒云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人那如炬的目光,梅舒云只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

    赫连华看着眼前的梅舒云,发现很难再找到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的影子,她突然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哼。”赫连华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带着无边的落寞,“看来你喜欢的人也不能把你护的很好。”

    梅舒云想解释自己已经放下赫连雪了,但是张了张口又什么也没说,她给赫连华解释这个做什么呢?

    “往后,不管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都会护着你。”赫连华的声音很轻,恰巧一阵风经过,那句话就飘散在风中了。

    赫连华说完这句话便揪着赫连礼的耳朵逃也似的走了,不给梅舒云问自己问题的机会,留下了站在原地怔愣的梅舒云。

    过了好半天梅舒云才缓过神儿来,无助地看向了云幼清。

    饶是梅舒云再迟钝,到了这时候她也意识到了问题并不简单。

    比如为何二十四岁北凉最尊贵的公主还未婚配,再比如为何听说她心悦赫连雪之后赫连华就与她断了联系,再比如赫连华刚刚那话的意味......

    “我该怎么办?”梅舒云的声音带着慌乱。

    云幼清牵起了梅舒云的手:“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南下治水,让伯父伯母堂堂正正地走出牢狱,重振梅家光辉。”

    晌午的阳光刺眼,可云幼清眼中的光芒却胜过了阳光,让人的心头发烫。

    赫连雪抱着双臂,看着云幼清的背影,一双深潭一般的眼睛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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