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阳山往事

    在汴京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以后云幼清和赫连雪一行人便离开了。

    云幼清本想着让梅舒云留在汴京,这样方便照顾梅老将军和梅老夫人,只是梅舒云说她父母现在面上虽是在牢狱之中,实际上却过得还不错,所以她选择了跟随云幼清和赫连雪离开。

    看到自己的父母过得还不错是梅舒云愿意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她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月华公主如今已经向她坦白了心意,她继续留在汴京实在是尴尬的很。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世间男子有龙阳,女子有磨镜,梅舒云虽说不会把赫连华当做异类,只是那份别样的情谊放在她身上确实让她有几分承受不起。

    南方发水此事非同小可 ,晚一天,可能就会有更多的百姓丧命,所以必须要快马加鞭赶往发水之地才好。

    此次发水最为严重的地方是嘉松郡东南方向的淮江县,而嘉松郡也是去淮江县的必经之地。

    云幼清也放心不下嘉松郡的素荷和祝长冬,她打算回去看一看,再把从绯叶那里得到的五百两交给蒙书喜,准备开店铺的事宜。

    水患之下必有瘟疫,这次云幼清回去的最主要目的其实是带着祝长冬一起去。

    为了缩短行程,云幼清一行人此次还是选择了从绿阳山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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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当家,西北方向来了几辆马车!”

    “啊,又来人了啊......”俞淞抬起来了埋在书里的脑袋,揉了揉眼睛,“绿阳山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一次应是故人来啊......”

    俞淞站起身来,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嗙的一下子撞到了门框。

    边上的山匪看着俞淞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他们大当家眼睛不好,但是耳朵没问题,他若是笑了,俞淞肯定能听到。

    俞淞又叹了口气,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另一只手摸索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俞淞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决定这次一定要给赫连雪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他想做的事情,最好要有一个皇子才显得名正言顺。

    “这次一定要好生招待那些贵客。”俞淞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可当俞淞走到了外面却又听到了石梁嚣张的声音。

    “你们这群人还敢回来?真当我绿阳山石梁好欺负是吧!”

    石梁虽然叫嚣着,可是脚步却没有上前一步,赫连雪十分闲适地坐在马车的前室看着石梁的大呼小叫,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石梁突然灵光乍现,意识到自己像被人观赏的泼猴,认清这一点后,石梁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诶,诶......”俞淞向着几人的方向小步急趋,在经历了第三次摔倒之后终于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赫连雪看着走上前来的俞淞,站起了身,向着俞淞一拱手:“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不知大当家可否通融一下?”

    俞淞挠了挠脸,眯着眼看向了赫连雪:“嗯......我有些事情想和阁下商量一下。”

    赫连雪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云幼清。

    云幼清点点头,同赫连雪一起下了马车。

    于是梅舒云、梅舒朗、青果、初阳也跟了下来。

    俞淞一时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不善与人交谈,在赫连雪面前开口已经是做了极大的努力,现下眼前却出现了一群人,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不过还好他的眼疾比较严重,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庞,他心中的压力也就小一些。

    石梁看着突然出来的这么多人,示威似的挥了挥拳头。

    赫连雪瞥了石梁一眼,那石梁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敛了许多,但是眼神还盛着诸多不屑。

    梅舒云冷眼旁观,云幼清似笑非笑。

    俞淞虽然眼睛看不清,但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于是便猜测又是石梁不知道在惹什么幺蛾子。

    俞淞皱着眉头:“石梁,不得无礼。”

    石梁冷哼一声,离开了几人的身边。

    俞淞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他的书房。

    “各位不要客气,随意坐吧。”俞淞挥了挥手,放下了豪言壮志,俨然已经忘了自己为了防止石梁来书房烦自己所以只在书房里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

    看着众人没有反应,俞淞才猛地意识到这一点,随即涨红了脸,叫了几个山匪,搬了好些个椅子过来。

    众人终于坐下了。

    云幼清看了看赫连雪,发现赫连雪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便自己开了口:“不知大当家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俞淞的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等了许久好似才做好了决定缓缓开了口:“我姓俞,前朝姓尉迟。”

    “要知道当今圣上对前朝的人可谓是赶尽杀绝,所以我不得不改名换姓......”

    俞淞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像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云幼清看着俞淞垂下的失落的眼睛和握紧的拳头,问了一个十分简单的,甚至还有些多余的问题:“真的吗?”

    “当然!”俞淞猛地抬起来头,患有眼疾的他的眼睛此时此刻都亮了起来,只不过那光亮很快就熄灭了。

    俞淞又垂下了头:“好吧,关于前朝的事情是真的,关于我的事情是假的,我,我不是前朝的人。”

    “那大当家那么说可是有难言之隐?”云幼清看向俞淞的眼神并无责怪,即使俞淞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云幼清的善意。

    俞淞嘴边挂上一抹苦笑,说起了好似并不相关的事情:“你们知道绿阳山的大家是怎么来的吗?”

    梅舒云听到了这里感觉有点奇怪,当年北凉的皇帝刚称帝之时,整个北凉可谓是百废待兴,盗匪横行,所以当今圣上主张剿匪,当年的梅家也是剿匪的功臣。

    所以说,按道理来说,绿阳山的这些山匪并不应该存在。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俞淞抬起了头,将绿阳山的往事娓娓道来。

    最初的绿阳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户人家,都是因为饱受战事摧残才逃来的,大家就在这个资源还算充沛,土地还算肥沃的小山头安了家。

    可是渐渐地人越来越多了,问了刚从外面逃来的人才知道这世道在当今陛下的统治之下已经越来越不像样子,税收越来越高,徭役越来越重。

    官匪勾结,层层剥削,越来越多的人撑不下去了,朝廷上下沆瀣一气,受苦的只有老百姓。

    打不过,那便逃吧。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自己的故土,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绿阳山。

    绿阳山的人越来越多,再往后,绿阳山的来客便不只是北凉人了。

    还有大朔人。

    这两个国度的皇帝,一个暴虐,一个昏庸,两边的百姓叫苦不迭,过不下去的人便奔走而逃。

    所以最初的绿阳山看起来只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庄,因此在多年前的剿匪行动中得以安然无恙。

    而俞淞,只是碰巧姓俞而已,他的父母在他幼年时带着他来到了绿阳山,那时的绿阳山还有一位教人读书的老先生,俞淞争气,虽然父母大字不识一个,他却被那先生称为百年难遇天才。

    那位先生给俞淞讲述了天下之大义和太平盛世天下大同的繁荣景象,于是幼时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的俞淞便励志开创盛世。

    可惜那位老先生没过几年便病逝了,俞淞也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使命,带着大家走出绿阳山,开创那个自小便埋在他脑海里的太平盛世。

    绿阳山中俞淞学问最甚,且有野心,当俞淞给绿阳山的大伙说了自己的计划之后,大伙都很支持,于是妇孺和老人去了绿阳山的后山,若是没有他们这些很早就在绿阳山扎根的人的指引,其他的人是很难去到那里的。

    其余的年富力强的人则跟着俞淞在这里建了自己的寨子。

    俞淞根据自己兵书里学到的内容教大家习武列阵,所以绿阳山的“山匪”看起来才会如此的训练有素。

    可是随着俞淞年龄的增长,他发现自己见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犹如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光靠自己是不行的。

    少年时意气风发的俞淞也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但他还是绿阳山大伙眼里最好的大当家。

    于是他借用了前朝皇室的势,想要举起光复前朝的旗帜,吸引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加入自己,可是除了一个没有文化的误入绿阳山的石梁谁也没有吸引到。

    石梁不认字,却崇拜读书人,于是俞淞这个患有眼中眼疾的书呆子成了石梁的大哥。

    石梁桀骜,却听俞淞的话,俞淞赶不走石梁,便只好让孤身一人的石梁留在了绿阳山,最后健硕的石梁成了绿阳山的二当家。

    俞淞知道赫连雪一行人身份贵重,想要尽力挽留,他自认为看人很准,不会留下那些对绿阳山不利的人,这一次,他赌对了。

    赫连雪、云幼清、梅舒云都是和他有着相同想法的人。

    云幼清透过俞淞的话语,从眼前的绿阳山看到了世上千千万万个绿阳山。

    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百姓在受苦?

    “大当家所言也是我们的想法。”云幼清看着俞淞,眼神中染上了敬佩,“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俞淞瞬间紧张了起来。

    “可否告诉我教您读书的夫子的名讳?”

    俞淞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云幼清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如实说了。

    “季书林,那位先生的名字叫做季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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