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好......”
云幼清看向和自己同时回答的青果,面上是难得的严肃:“青果,听我的。”
祝长冬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保证不伤她,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青果朝着云幼清笑了笑:“娘娘,奴婢没事的,奴,奴婢之前认识他的。”
青果说完这句话便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云幼清的表情,虽然她已经开始去接受自己,去释怀那段过去,但她还是害怕云幼清知道自己来自那种肮脏的地方。
云幼清看着青果不安地绞着自己手指的样子,看出了青果的顾虑,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好,我在外面等青果。”
青果偷偷地抬起头打量着云幼清的表情,发现云幼清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娘娘。”
云幼清和那个侍卫以及她带来的小厮出去了,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了祝长冬和青果。
看着面前腼腆的小姑娘祝长冬开门见山:“我在养晦阁见过你。”
青果点点头,低声道:“嗯。”
“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嗯。”
“你杀过人吧,养晦阁的所有人都杀过人,你也一定不例外。”
青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原来一句话就能让她想起来她那拼命想要忘记的过去。
看着青果的样子,祝长冬扬起了一个病态的笑容:“你那个娘娘知不知道你的过去?”
“她知不知道你杀过人?”
“她知不知道你来自那个地方?”
青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够了。”
“什么?”祝长冬笑地越发肆无忌惮,“你怕了?你怕我继续说下去?”
“够了!”青果喊道,满脸是泪地冲到了祝长冬的面前,一双纤细的手掐住了祝长冬的脖颈。
青果许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祝长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呜咽。
祝长冬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杀......你,你却要......杀我,可笑......”
青果听到后颓然地放下了手,看着倒在地上猛咳的祝长冬淡淡地说道:“抱歉。”
祝长冬还是那副笑脸:“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
“你们娘娘需要的我能力,若是你当着我的面亲口告诉她你的过去,我就帮她。”
霎时间,青果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几欲晕倒。
祝长冬就这样带着病态的笑看了青果许久,直到青果点点头,走进了那片阴影之中,他才卸下了脸上的笑。
那个把祝长冬送到嘉松王府的人说,不管是神仙还是菩萨,亦或者是佛祖,都不会原谅有罪之人,只有他不会介意祝长冬的过去,但是他也不愿意要祝长冬了。
祝长冬想,他大抵是有罪的,所以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但是,云幼清若是可以接受青果的话,说不定也是可以接受他的。
祝长冬又看到那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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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云幼清前青果已经换上了笑脸,但云幼清还是看出了端倪,大抵是和祝长冬说过的话有关。
所以云幼清没问青果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拍了拍青果的手就带着青果一同回了储玉轩。
“娘娘......”青果想对云幼清说些什么,但她还未说出口便被一声惊呼叫住了。
“青果!你和公主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初阳走了过来,没发现青果的异样,“你当真不去书院吗,那里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书院里还设置了专门供不便回家的学生以及先生们住的地方,初阳为人勤奋,自书院开张以来便去了书院住着,但青果却不愿意,云幼清看青果坚决的样子,便也没有强求。
青果低着头,摇了摇脑袋,若有似无地回答初阳:“我,还是不去了。”
“当真不去吗?据说那个名叫徐峰的夫子之前开了一家武馆,别看他其貌不扬,可他真的有一身本事,就这几天的时间我就跟他学了不少。”初阳兴致勃勃地和青果分享着自己这几日的收获。
“不过我可听不进去那个叫寻荫的夫子教的书,太深奥了。蒙书喜夫子教的算数倒是简单些,只是他总叫我皮猴子,嘿嘿,还是卫一舟夫子好,我写的字像狗爬他也不吵我。”
青果呆愣愣地听着初阳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并不奢望读书,她哪里配。
“初阳。”云幼清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初阳,“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你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初阳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云幼清:“好,我会成为足以保护公主的人。”
云幼清笑着摇了摇头:“你读书不是为了我怎样,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今日学到的东西,以后都会帮到你。”
“知道了知道了,又是这些大道理。”
几人说话的时候,竟都没有注意到赫连雪竟是来了。
“参见王爷。”
“都起来吧,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和你们娘娘单独说几句话。”
“是。”
“王爷是要同我说哪里是有众多貌美的姑娘们的好去处吗?”待青果和初阳走后云幼清挑眉看着赫连雪。
云幼清虽然身形瘦弱,但却长着妩媚的眉眼,这样一挑眉更是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赫连雪有些失神地看着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美丽的云幼清,半晌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嘉松郡没有那样的地方。”
“嗯......”云幼清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不出的旖旎,“嘉松郡没有,汴京却是有的,恐怕就是祥宁王提到的那醉月楼吧。”
赫连雪尴尬的笑了笑:“嗯......”
此时他若是解释了,怕是只会显得更加的苍白,况且他并不想让云幼清知道他去醉月楼去做什么,他不想让云幼清卷入这场纷争。
只是他也意识到了,不管他想与不想,云幼清自己有自己的计划,已经无法从中脱身了。
赫连雪在心里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云幼清低下眉:“王爷这么晚,是想同臣妾说什么?”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幼清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等待着赫连雪的下文。
“小清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个人可以帮你。”
白日里的雨许是下尽了,夜里的天气就变得极好,一缕舒缓的微风吹过,夹杂着点点凉意。
云幼清和赫连雪在清辉下久久对视,静默良久后,云幼清开口:“那臣妾便和王爷一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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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雪带着云幼清上了一驾马车,七拐八拐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若不是云幼清知晓身边的人确实是赫连雪,她都要怀疑有不轨之徒要拐了她去。
马夫的技术也让云幼清不敢恭维,虽说速度很快,却十分的颠簸,即使这段路程并没有很长,但也让云幼清有了丝丝反胃的感觉。
马车停下后,赫连雪扶着云幼清下了车,还不忘略显责备地看了一眼乔装成车夫的松安。
“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云幼清看着四周的密不透风的墙有些疑惑。
“清儿。”赫连雪轻轻地揽住了云幼清的腰肢,“冒犯了。”
赫连雪足尖轻点,云幼清感受到赫连雪的手臂猛地收紧,而后自己就被带到了三楼的一个窗口。
赫连雪竟是带着她直接钻了进去!
还没等云幼清缓过神儿,她便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其实说是熟悉也不尽然,那人和白日里的样子实在是相差了太多,除了脸颊上的红肿之外,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生气。
是赫连灼身边的那个仆从。
那人费力地抬起眼,看向了云幼清,发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
云幼清这才发现,那人的口中竟是没了舌头!
这人是赫连灼的人,除了赫连灼恐怕就没人敢对此人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赫连灼,果真心狠。
赫连雪看着那人无助的模样,叹了口气,走到了那人面前,递给了那人纸笔。
仆从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我可助你除赫连灼。
云幼清看着仆从的样子以及纸上的字,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仆从愣住了,已经许久没有人问他的名字了,自从去了赫连灼那里,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从来不需要问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连同他的尊严已经被丢弃多年了。
仆从思考了许久,而后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路宇。
云幼清看着路宇的样子,显然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她没有说些什么“我如何信你之类的话”,而是说:“好。”
路宇留下了两行泪,继续在纸上写道:赫连灼明日会回祥宁郡,王爷娘娘可有什么想让我去做的?
云幼清和赫连雪对视一眼,抿紧了嘴唇,她说不出叫路宇忍辱负重这样的话。
路宇许是看出了二人的顾虑,凄凉地笑了笑,在纸上写下:路某如今废人一个,怕是也帮不到王爷和娘娘更多了,不过路某却知祥宁郡中何人可策反,以及,一些官员贪污的证据。
路某只求有朝一日可以让赫连灼这个恶人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赫连雪开口:“好,我答应你。”
路宇闭了闭眼,继续写:路某还有一事,望王爷娘娘成全。
“你说。”云幼清垂着眸看着路宇,眼中尽是哀戚。
路宇笑了笑,像是与世界做最后的诀别,他写道:一包可以让路某解脱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