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不是说奶奶最爱我吗？”
    “小……小满……”
    杜小满笑的开心极了，指着摇摇晃晃怎么也稳不住的棺材高兴的拍着手。
    “奶奶她也是女人，还是接生婆，可是她手上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啊。”
    “我没埋在土里的时候，其实我就死了啊，现在的杜小满是杜小满，但又不是杜小满……”
    “哐当”一声，棺材重心不稳的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脸色为之一变。
    棺材落地，入土即安。
    可这里还在半山腰呢，谁家棺材埋在山路中央啊。
    别说影响走路，真要埋在这里了，以后家宅也别想兴旺了。
    “哎呀，奶奶不高兴了呢，你们说她生气了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棺材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杜有才一惊，拽着杜小满朝着棺材跑去。
    “大师，人我抓住了，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道士看着杜小满，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大师……”
    “棺材已经落地了，现在只能回去重新找日子下葬了。”
    围观的人立即就不干了。
    “那怎么行，哪里有棺材往回抬的道理。”
    “今天都闹出这么多事情了，要是抬回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道长您给想想办法啊，您直接超度那些亡婴可没手软过。”
    道士被围在中间，很是烦躁。
    “我哪里会知道发生这么多意外，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围观的人还想说什么，道士脸色阴沉的扫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杜小满却是指着咚咚咚的棺材道：“晚了，我奶奶她待不住了，要出来找你们了。”
    “小满，别胡说！”
    杜有才现在满心烦躁，掐死杜小满的心都有了。
    杜小满神情突然一变，面无表情的开口：“该算账了。”
    “杜小满！”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所有人下意识的想要下山避雨，却发现雨是红色的。
    落在身上，整整个人都成了血红的。
    “报应啊……报应啊……”
    四爷爷看着这一幕，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走到杜小满面前，伸手想要摸一摸杜小满的头，手掌要落下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造孽啊造孽……”
    说完，慢悠悠的朝着山上走去。
    杜小满盯着四爷爷好一会儿，才收起阴沉沉的目光。
    漫天的血雨中，传来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那些红雨落在身上，身上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疼的人无法忍受。
    所有人悲嚎着，惶恐着。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让即将成功的事情功亏一篑了。
    杜有才和葛美霞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杜小满的声音像是好几道声音混合在一起，尖利的让人听着很难受。
    “爸爸妈妈，你们说对不对？”
    刺目的红雨映红了杜有才葛美霞的双眸，清楚的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怒交加的面孔愈发狰狞可怖。
    无数的怨灵压在棺材上，将棺材里拼命想要出来的人给困的死死的。
    还有那些因为生了女儿导致难产而亡的产妇，她们则是疯狂的吸收着自己丈夫的生气，撕扯着仇人的灵魂。
    有几个小女孩爬到了杜有才和葛美霞的身上。
    因为杜小满没有说话，她们只是做出各种可怕的动作，而没有直接动手。
    “你们开心就好……”
    随着杜小满话音落下，杜有才和葛美霞只觉得浑身钻心入骨的疼。
    无论他们怎么尖叫，跪伏于地，哆嗦着求饶都没用。
    “小满……小满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让你做镇棺童女女的。”
    “小满妈妈是爱你的……妈妈为了你可是反对过的……”
    杜小满偏着头，打量着两人下跪痛哭流涕的模样。
    自私，虚伪，卑微。
    她被活埋的时候，也曾苦苦哀求过。
    可是有用吗？
    有谁在意过她吗？
    就因为她是可有可无的女孩，死了也无所谓。
    杜小满冷漠的看着杜有才和葛美霞渐渐的只剩下了本能的抽搐挣扎。
    周围那一声声的哀嚎，像极了那日她被丢进土坑里活埋的场景。
    该的！
    这些人有今天的下场，全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
    沈曦作为旁观者，此刻不知道该震惊这些人的残忍，还是该心疼杜小满一个小女孩的遭遇。
    她看着今天所有送葬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死后连怨气都没有，就被那些小女孩的怨气给吞噬了。
    所有的女孩，最后渐渐融合成了一个杜小满。
    原本还是孩童形态的杜小满，因为吸收了所有的怨气像是吃饱长大了，身形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她偏着头，看着痛苦挣扎的杜有才和葛美霞，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放大。
    最后，疯狂的大笑起来。
    杜小满看向沈曦的方向。
    沈曦一惊。
    她现在连魂魄状态都不是，杜小满不可能看得到她的。
    除非……
    “纵然只是尚未足月的胎儿，从悲孕育的那一刻起，她就真实存在了。
    哪怕查到性别是女，被生生打胎下来。
    纵然在这些重男轻女人的严重，女孩卑贱如野草，随意可以丢弃杀害。
    可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无助，会哭泣会有需求。
    难道只因为我们生来是女孩，就该被随意杀害？”
    听着杜小满满是恨意的声音，沈曦知道，眼前的杜小满是带自己进入幻境的那只怨鬼。
    所有被杀害的女婴不解，怨恨，她们愤怒！
    百十年来，所有女婴的怨气化作了怨鬼。
    即使在现在的南西，女孩虽然不至于查出来就被打掉，但是生下来也是为了男孩利益交换的。
    这里的女孩子，是没有任何人权可言的。
    最可恨的是，那些小时候遭受各种不公的女孩，成为了母亲之后变本加厉的虐待自己的女儿。
    听着怨鬼的质问，沈曦眼皮狠狠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她又回到了现在的南西村。
    耳边，响起了怨鬼幽怨怨恨的声音。
    “我们不该活吗？他们不该死吗？如果是你，你会为了要你死的人去死吗？”
    怨气笼罩着沈曦的身体，她闭了闭眼睛，试图人自己混沌的脑袋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