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顾时晏顾二爷正在家里陪老婆包饺子。
    这种事情本来是轮不到顾二爷亲自动手的，但是林清也习惯过年的时候自己包饺子，像个仪式一样，于是顾二爷也跟着凑热闹。
    每当这个时候，林清也都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孩子，“顾时晏，那个是生的，不能吃！”
    顾时晏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尝尝味道……”
    过了一会——
    “顾时晏你去把姜拿过来。”
    “姜？什么姜？要姜干什么？长什么样的？”
    顾二爷反问三连。
    不是装傻，是顾二爷真不认识。
    林清也：“黄色的，长得像个树杈子。”
    顾二爷蹲在菜架前，琢磨了半天，愣是找不到树杈子。
    林清也剁着饺子馅儿，等了半天没等到姜，于是只能擦了手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迎面撞上真拿着树杈子的顾二爷。
    林清也：“……”
    看得出是从门口那盆据说是上百万的植物身上硬掰下来的。
    林清也：“……”
    顾二爷龇牙一笑，两排白牙能去拍牙膏广告。
    “树杈子，给你。”顾二爷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林清也“……”
    无语三连后，林清也面无表情地把树杈子从顾时晏手里抽出来，插在了顾二爷后脖领子里，然后径直走向菜架。
    顾二爷把树杈子从自己脖颈子里薅出来，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去到菜架子旁边，看见林清也巴拉巴拉就扒拉出想要的。
    确实是黄黄的。
    但是——
    它也不像是树杈子嘛，哪有这么肥的树杈子……
    顾二爷想要喊冤，这也不能怪他，谁家好树杈子长这么珠圆玉润的。
    一对上林清也斜他的目光，顾二爷一激灵，抱住了今天晚上放饭的金主，“老婆真厉害！这都认识！”
    一下就给林清也整得没了脾气。
    想想顾时晏不认识这个东西也是情有可原，顾二爷大概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见过的食物只有完成形态没有原始形态的。
    “这是常识，”林清也无奈地用姜敲了一下顾二爷金贵的脑瓜，“真害怕你以后万一一个人落单了怎么办……”
    “不怕的，我学过野外生存指南，”顾时晏笑眯眯，上扬的凤眼都弯弯的，“森林里哪些野果能吃哪些不能吃，我都认得。”
    林清也：“……”
    好嘛，顾二爷的生存环境只存在“吃现成的”和“荒野求生”两种极端形态，不存在中间过渡。
    顾二爷犹自保证：“到时候老婆跟我在一起，肯定不会饿着！”
    林清也：“……我真是谢谢你。”
    “夫人是想拿什么？我来帮忙……”慈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时晏赶紧松开了林清也，又端起了自己在外说一不二的架子，“陈姨。”
    林清也也退了半步，“陈姨。”
    两个人从顾时晏外面买的那个大平层搬回了顾家主宅，今年刘云归不在，顾时晏也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思，所以那些名厨都没过来，后厨除了几个备菜的佣人，主要还是陈姨掌勺。
    眼下林清也一回来就要自己包饺子，陈姨虽然把厨房让了出来，但还是放心不下林清也这个段位不明的厨娘带顾二爷这个厨房废铁。
    陈姨絮絮叨叨，“现在做到哪一步了？面和了吗？饺子馅儿虽然手工剁出来的更劲道，但是毕竟累，还是我来代劳吧……”
    “没事没事，”林清也赶紧推拒，“我来就好了，毕竟过年嘛，自己做图个仪式感。”
    还有一点，林清也准备在饺子里包硬币。
    经林清也的手顾时晏能忍，经外人的手顾时晏可就忍不了了。
    但是这些不好跟陈姨说，怕陈姨听了心有芥蒂。
    “行，那夫人和二爷做，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夫人喊我。”
    “也没什么事，反正就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过个年就行了。”林清也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胳膊肘捅了一下顾时晏。
    顾时晏才反应过来，“陈姨，反正我妈今年也不在，年前也没什么事情了，您今年过年早点回去吧。”
    这提议倒是让陈姨愣了一下，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犹豫道：“这……不合适吧……”
    比较京圈的工资水平，顾家的薪资给的是最高的，主要是刘云归对佣人的态度很好，顾时晏顾二爷虽然有时候脾气坏一点，但也是小孩子脾气，没有那种真把人当猪狗一样的态度。
    尤其是顾时晏和林清也在一起以后，虽然有时候要两头跑，但同样的，工资也是水涨船高，不比许多大户人家，进了他们家门跟卖给了他们一样，死命压榨佣人的剩余价值。
    这样同时精神稳定又有物质回馈的主家放在整个京圈都是少有的了。
    是以顾家的佣人都想在顾家长长久久地干下去，这样临近过节的时候让人提前回家，不得不让人在脑中敲响警钟。
    电光石火之间陈姨脑子里转了千百个念头，有些急促地道：“是不是我做的菜你们吃腻了，这样，我这两天就多学一点其他的菜系，二爷看在我在顾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能不能别开除我……”
    “想什么呢……”顾时晏主动上前，勾住了陈姨的肩膀，“主要是就我和夫人两个人，平时工作忙得要死，想趁过年的这几天过过二人世界。”
    陈姨半信半疑地望着顾时晏，那样子还是生怕顾时晏是在诈她。
    “再说了，您女儿不是准备出国留学吗？您要是还不趁这个新年早点回去陪陪她，出了国以后可就不能这么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了。等到过了年您再回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提到女儿，陈姨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但还是得跟顾时晏再确认一遍，“二爷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我骗你，夫人还不把我给吃了？”顾时晏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回去吧，等你回来，还等你给夫人做那些养胃的饭菜呢，正好你回家研究研究食谱，看看明年能不能给她补一补。”
    顾时晏这么说，陈姨才放下心来，上了年纪的眼睛笑出了鱼尾纹，一叠声应下：“好，好，我这个过年回去就看看有没有什么食补的方子，明年一定给夫人做出花样来！”
    陈姨满脸喜气地解开围裙，就要回自己的保姆房收拾行李。
    顾时晏看着她的背影，加了一句，“今年的年终奖还是打到卡上！”
    “哎！”
    陈姨房间的门关上了。
    顾时晏又给其他的佣人放了假，安排他们分批值班，每天顾宅维持运转的佣人只留五个。
    给了顾二爷随时随地化身大狗而不被人发现掉了面子的空间。
    林清也若有所思，直到顾时晏拿手在她眼皮子跟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能不能问一下？”
    “嗯？”
    “陈姨的年终奖是多少？”
    顾时晏歪头望天，想了想，“差不多……够涵盖她女儿到澳洲出国的费用？”
    林清也：“……”
    行行行，她觉得跟顾时晏在一起之后，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怎么了？你现在想出国吗？你想出国我们也能申请国外的学校，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
    “这倒是不必了。”林清也拒绝。
    她太了解自己，对于陌生的地方终究还是避免不了恐惧。何况借着顾时晏的力量去了国外，林清也预感到出了国的自己也会像惊弓之鸟，生怕哪里让顾时晏不满意，直接将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
    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如履薄冰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林清也就不是林清也了。
    “顾时晏，要是有一天咱俩分手了，你能不能给我整一个年终奖这么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