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外面停了三辆卡车。
    这种车在顾家庄园附近，只有在搬家的时候才进来过。
    每辆卡车配备了几个人，站在车尾，等林清也和顾时晏站定，“呼啦”揭开了车厢上蒙着的幕布。
    是巨大的满满的三车花卉。
    幕布揭开的那一瞬间，仿佛天色都亮了几分，漫天的花粉弥散，点亮了整个庄园。
    “前几天你们和姐视频的时候不是说了，剧组的气候温暖，那边的花开得好嘛。”去敲门的那人笑着解释，“说A市的植物都败了，云归姐说，这是你们第一个春节，一定要让你们色彩缤纷地过，所以连夜叫人在那边采购了这些送过来，还有一车培养土什么的稍后就到，这些随行的人都是当地养花的行家，能够负责这些花卉的移植。”
    “哼哼，”顾二爷口是心非地吐槽，“那还行，我当我妈要让我整个春节都在家当花匠……”
    “我要你当什么花匠，到时候把花都给我养死算了，”视频还没挂断，刘云归听了个清清楚楚，“看你就来气，你把电话给清也，我跟清也说话！”
    手机就递到了林清也手里。
    猝不及防。
    林清也还没拒绝就对上了刘云归的眼睛，“阿、阿姨……”
    “还叫阿姨呢？”刘云归笑，唤了一声，“小李，我叫你带过去的红包呢？”
    敲门的人应声走过来，厚厚的一个盒子交到林清也手上。
    那人说了一句，“顾夫人拿好。”
    林清也：“……”
    顾时晏也在旁边看戏，就是不知道刘云归宠孩子能宠到什么程度。
    那人微微一笑，揪着最边上的一个丝带迅速后退了几丈远——
    那个平平无奇的盒子突然打开，里面拉花似的抽出来几百个带夹层的透明红包，每个里面都是一张百元大钞，连在一起，煞是壮观。
    顾时晏：“……”
    好好好，有时候真是被这种偏心气笑了。
    林清也手一抖，差点没把那个锦盒摔下去。
    有些无措地看向屏幕，刘云归正笑得合不拢嘴，“是不是挺喜庆的？”
    林清也：“……嗯。”
    “我也是从人家那学的这一招，我觉得比单纯发个红包有意思。”刘云归笑够了，给林清也解释，“当年你和顾时晏是隐婚，妈也不知道，现在迟了这么久，都给你补上，人家家媳妇儿有的，我儿媳妇儿也得有。”
    “您不用这样……”
    “不过今天是新年，对，说起来还应该再给你补一份新年的压岁钱的。”
    林清也就更惶恐了，对答都不太顺溜，“不不不，都好大的人了，不要压岁钱……”
    “那怎么不要，不管是多大，在我们父母眼里，你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刘云归不由分说，直接转账过来，喊了镜头外的顾时晏一声，“你记得帮清也把压岁钱点了，她不好意思点。你今年跟着沾光，给你也发一份，展示一下对你的母爱。”
    顾时晏嬉皮笑脸，贱兮兮的，“那您要不把这么多年的压岁钱一并给我补回来，我不嫌多，真的！”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一边儿玩去，压岁钱，我看你像压岁钱！”
    刘云归有北方家长一贯的说话风格，孩子要啥像啥。
    娘儿俩一唱一和插科打诨的，让本来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只是话题终究还是回到了林清也这里。
    “让你改口，我知道你肯定不习惯，毕竟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养育过你，哪有一上来就白捡一个懂事闺女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婆婆妈，今后你就是我女儿，我以前就一直想要个女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清也如果不答应，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所以她回眸望了望顾时晏，小声喊了一句，“婆、婆婆妈……”
    “哎！乖囡囡……”
    刘云归喜出望外，脆生生地答应了，连眼尾的纹路都是往上飞扬的。
    刘云归趁着拍戏前的这几分钟给林清也交代了几句，最后跟林清也说：“你还有什么喜欢的跟妈说，妈给你弄过去。”
    林清也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提的一句被刘云归这么记在心上，惊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手足无措，“没、没什么想要的了，这些花运过来……”
    光是运费应该也要花不少钱……
    刘云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摆摆手，“没几个钱，本来你不说，我从这边收工回去也得运这些回去，现在就当我提前让你们给我当一回收货人了。小清也，在家可给我看好顾时晏，让他别把这些花给我祸祸了……”
    这话说的顾二爷越来越像一只只会搞破坏的傻狗。
    挂了电话以后刘云归身边的化妆师跟她开玩笑，“云归姐还真是喜欢这个儿媳妇，这些植物光是运回去，运费都得大几十万吧？”
    刘云归搁下手机，对镜调整了一下耳环的位置，满是宠溺，“又不是什么之前值钱的玩意儿，孩子喜欢看就给送点呗。”
    当然，这些都是背后的话，林清也是很多年以后才听到刘云归生前的这些工作伙伴提起的。
    那时候的林清也和顾时晏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刘云归也化成了泉下之骨，提到这件事，那些也算是半退圈的老人们也都是感慨万千。
    只是眼下，他们还年轻，就像送过来的这些花卉一样，有着蓬勃的无限的生命力。
    过年这几天顾时晏把时间完全空了出来，发誓要跟林清也过一个没有任何工作打扰的平凡人的普通的年。
    再加上顾家的佣人绝大多数也已经被顾时晏放假了，林清也看着人家搬花，习惯性地想在旁边忙活点什么，端个茶递个水，最后顾时晏干脆撸起袖子跟大家一起搬花。
    还能趁着林清也递水的功夫偷偷亲一口。
    看得旁边的工人偷偷露出姨母笑，背过身去相互使着眼色，自觉给小两口留出一点空间来。
    后面又贴春联、准备年夜饭，顾时晏从小到大，没有这么深入地参与过家里的春节。
    林清也像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到了除夕晚上，熟悉的旋律响起，顾时晏终于面对的不是来来往往的各怀心思的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也没有商场上那些话里有话的觥筹交错。
    他和林清也两个人窝在沙发上，腿上盖一条珊瑚绒的小毛毯，怀里抱着顾二爷八百年没吃过的薯片，只开着氛围灯，咔吱咔吱两只仓鼠似的啃着薯片，盯着整面墙那么大的电视看晚会。
    到了晚会后半场，林清也收到了曹金莲的微信消息，“清清，我们知道误会你了，回来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