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殷远诚实的回答。
    桃夭夭嘟起嘴，“那都怪大哥选的位置不好，种在树底下阳光都被挡住了，布娃娃怎么能发芽呢？”
    她这一句话，把明明是哭着的人都逗笑了，果然，只有茵茵才能治愈他们的伤痕。
    时间不早了，程雅茹得离开了。
    桃夭夭去客房和程奶奶告别，程奶奶的房间里有一个和她身高体形都差不多的女孩子，穿着护士的衣服，提着药箱。
    桃夭夭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不把程奶奶牵涉到里面来，挺好的，虽然，程奶奶可能并不怕。
    中午饭因为桃夭夭不肯离开白未曦身边，就和殷国平一起在房间里吃的，饭菜摆在小茶几上，父女两个头顶着头吃得很香。
    桃夭夭在陶家时挨饿，到了富裕大队不挨饿了，她的饭量就显出来了，每天带着萝卜头兵们上山下河，消耗也大，还要长身体，肯定吃得多，练了永春拳之后，饭量就更上了一层楼。
    殷国平看到娇娇小小的女儿，却吃得却比成年男子还要多，就知道她是做了下力气的活了，禁不住又是心酸，好在，小时候女儿爱吃甜食，现在的女儿还是喜欢，小时候女儿不吃胡萝卜，现在看着虽然不喜欢，但也还是会皱着眉头吃掉，这是知道珍惜食物了。
    想到女儿在陶家朝不保夕的过了十几年，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还怎么可能在挑食呢。
    女儿碗里的饭吃得一粒都不剩，桌子上也没有掉落一粒，餐桌礼仪非常好，这应该是程院长他们五位老人教导的功劳吧。受了那么多的苦，还学了一身的本事，女儿可真是不容易啊。
    白未曦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经持续十来天了，开始还能吃一点流食，这两天别说食物，就是水和药也喂不进去了。他们都知道桃夭夭来了京市，正在想办法要让她来见妈妈最后一面呢，桃夭夭自己就来了。
    今天喂进去药了，想来也能吃一点东西了，父女两人又像喂药那样，喂了半碗米汤，胃里很长时间没有食物了，需要多次少量的喂食。
    晚上桃夭夭睡在了白未曦的身边，她从出生后就是睡在妈妈的被窝里的，时隔十五年，她又睡在妈妈的被窝里了，可是妈妈已经不能给她唱歌哄她睡觉了，没关系，妈妈不唱，她唱。熄了灯，她哼唱妈妈每天哄她睡觉时都唱的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世上一切幸福愿望，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
    桃夭夭在白未曦的耳边，反反复复的唱这首歌，越唱声音越低，就在她的歌曲断断续续，她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乖宝儿~~”
    桃夭夭开始以为是自己睡着了，恍惚间在做梦呢，而后又听见：“乖宝儿啊~~”声音粗嘎干涩，好像被砂纸打过的一样，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话一样。
    桃夭夭现在确定她不是做梦了，蹭的从床上做起来，打开台灯，就看到白未曦嘴唇蠕动着又在喊：“乖宝儿”
    “妈妈，妈妈，”桃夭夭试探的喊：“我是茵茵啊，你的茵茵回来了。”
    听到茵茵两个字，白未曦眉头紧锁，像是在极力想挣脱什么，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那鸦羽一样的长睫翕动着，好像不认识这个世界一样，有着迷茫和无助。
    另一边躺在行军床上的殷国平也还没有睡，他也听到了白未曦的呢喃，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呢，桃夭夭一开灯说话，他就知道不是他的幻听，茵茵也听见了。
    他从床上翻滚下来，蹲在床边，看到白未曦睁开了双眼。
    “未曦，未曦，茵茵回来了，你看，这是茵茵，咱们的乖宝儿茵茵回来了。”
    “茵茵。”白未曦跟着殷国平的话说，桃夭夭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
    殷国平半抱起白未曦，桃夭夭端着杯子喂水，半杯水喝下去，白未曦的声音终于不用那么难听了。
    她喝着水，眼睛却看着桃夭夭，喝一口唤一句：“乖宝儿。”桃夭夭就应着，“是的，是我。”白未曦的眼神粘在桃夭夭的脸上，一瞬也不移开。
    她想抬起手摸摸女儿的脸，可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桃夭夭拿起她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头发上，感受她枯瘦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皮肤，自己的头发，桃夭夭想这一天想了多久了，眼泪禁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边母女俩处于胶着状态，殷国平去厨房让李妈煮点粥，能自己喝水了，应该也能吃点东西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房子里已经睡着的殷老爷子和桃夭夭的五个哥哥，他们先后来到了房间，看到醒过来的白未曦，都激动极了。
    \&我就说要把妹妹接回来，把妹妹接回来妈妈的病就好了。\&老五殷愉拉着白未曦的一只手，满脸都是欢喜。
    那时大家觉得桃夭夭都受了那么多苦了，他们又前途未卜，想再等等看，就连白未曦，昏迷前也是这个决定，不让大家去找桃夭夭，明明已经知道女儿在哪里了，又见不到，急躁和忧思郁结于心，病情就愈发不能控制。
    十天前彻底陷入昏迷，来的医生都说，她坚持了这么多年，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强弩之末了，熬不了多久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她还有能醒过来的这一天。
    桃夭夭说她能把妈妈治好，她真的做到了，她才多大，白天时程雅茹说她的医术已不在她之下，大家都觉得是溢美之词，现在看来，程雅茹说的恐怕是真的。
    茵茵才多大啊，那些头发胡子一把白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到了茵茵这里，针灸了两次，喝了两碗药，居然就能让白未曦这样一个缠绵病榻多年的人睁开了眼。
    “茵茵，”
    “茵茵。”
    这一个名字，屋中所有的人都唤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