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春月明,夜沉沉。
    陈溪禾被卢老头打发去隔壁巷子的李婆子家拿酒,在回去的拐角十字路口碰到了步履匆匆的沈熠,二人都是一脸的惊喜。
    陈溪禾笑着说“沈熠来了,真巧,在这里碰上了。”
    沈熠牵着马,按住了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的马头,说:“溪禾,我正要找你。”
    “是好事还是坏事?”陈溪禾笑着问。
    沈熠默默上前,眼里满是笑意,说:“好事,一定是好事。”
    他自然地接过陈溪禾手中的酒坛子,挂在马鞍两侧。两人并排走在马的身侧,酒坛子磕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溪禾从腰后解下来一个东西,递给了沈熠。这是她出门时一眼看上的胡人水袋,恰好在李婆子那里打了点微甜的米酒,本来是想自己喝的,这会儿就送给沈熠吧。
    自己到现在,一个正经的谢礼都送不起,也不知道用什么礼物来答谢,手头还没有什么值钱的、或者是有意义的特产,只好这么一点一点的积累算了。
    沈熠接过水袋,打开闻了闻,挑眉道:“米酒?”
    陈溪禾点头:“对,这甜米酒不算太醉人,而且还有温通活血的作用,店家说,吃了她家的米酒,能开胃促食,很是合我的症状。正巧也对得上你,之前卢叔和我说,你偶尔有食欲不佳的情况。这可怎么行?你一个武官,若是事多而食少,长久下来,身体必然要坏了。
    沈熠握紧了拳头,侧头看着身边热的乌发,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关心我。”
    这声音莫名暗哑低沉,或许是靠得近的原因,陈溪禾只觉得像是在耳边说的,一时间耳尖有些发烫。
    怕打扰到众人,陈溪禾两人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绕到了马房,将闹脾气的马儿安抚好,才回到了陈溪禾所在的卧房。
    放下了酒坛,陈溪禾推着沈熠坐上了罗汉榻,自己忙着去给他倒茶。
    昏黄的灯光下,沈熠看着陈溪禾那湖蓝色月华裙下包裹着的纤细腰身,耳根微微发烫,强行让自己移开了眼光。
    陈溪禾端了两杯茶,坐在了罗汉榻的另一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棋盘大小的小几。
    “快说,吊我一路的胃口,不是个特大的好消息,我可饶不了你!”
    陈溪禾双手交错搭在小几上,微微倾身,满含期待的看向沈熠。
    沈熠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轻轻打开,递给陈溪禾。
    “溪禾,你的事情办成了。”
    陈溪禾手里的杯子一下脱了手,茶水打翻在桌面。她却没工夫搭理这些,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纸,上面是自己的身契。
    沈熠抿了抿唇,兀自就按那个她把杯子扶起来,温柔的看着她。
    陈溪禾拿到身契后一直低着头,突然抬头望着他,眼眶却已经红了。她问:“上面没有人说我的罪臣之女的身份吗?”
    沈熠起身拿了一坛酒上来,给陈溪禾斟了一杯酒,说:“我将你提供的证据全都交上去了,将过程写成了奏折,和同知大人禀明了你的功劳,同时,也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
    陈溪禾红着眼冷笑:“他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一个可有可无的婢女——”
    沈熠知道陈溪禾的性子傲,却没想到她如此大胆,对圣上的敬意全无。他立马出声制止,指了指外头,提示她小心隔墙有耳。
    “今后不要在人前讲这样的话,我怕你有危险。”沈熠低声说,“因为在圣上那里过了明路,加上吴尚书在去京的信里提到你,同知大人就替你说了情。”
    陈溪禾轻笑出声。自己竭尽全力拿来的物证,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换了个除奴籍,但身上仍旧背着罪人的枷锁。她不觉悲从中来,重活这一世,居然比在现代还憋屈。
    她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入口的辛辣苦涩,让她眼眶里的泪水簌簌落下。举起那张契纸,她走到烛火前,泪流满面却格外冷静的看着纸张着火,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舐掉上面的字迹。
    沈熠起身过去,一把握住陈溪禾的手,翻开她的手指,有些生气地说:“你不知道烧到自己的手吗?你没觉得疼吗?”
    见陈溪禾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低头对上她的双眼道:“你永远都不记得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自己有没有数过?”
    见她仍旧不在意地笑笑,沈熠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了闭眼睛,放开她的肩膀,转身回了榻上。
    陈溪禾闻着纸张焚烬的烟火味,只觉得背上的其中一道无形的枷锁不见了,她整个人都有些飘,连脚步都有些软。
    她慢慢回到了罗汉榻上,拿起桌上的酒杯就喝了下来。如同火烧一般的刺痛从喉咙到了胃部,陈溪禾突然清醒了许多。
    她突然想起沈熠刚刚好像和自己说了什么,然后生气了。
    陈溪禾趴在小几上,隔着桌子戳了戳沈熠的胳膊。
    沈熠没理他。
    陈溪禾撑起身,探过去说:“沈熠……你生气了吗?”
    沈熠侧过头看着她,把桌上的酒杯撤下,放在了大桌子上,又坐回了榻上,却仍旧不吭声。
    陈溪禾直接起身,将小几推到一边,跌跌撞撞地坐在沈熠身边。她一头栽倒在沈熠肩上,含含糊糊地说:“子瑜。”
    沈熠侧头,唇边就是清瘦的脖颈,衣襟微微松散,一小片白玉似的肌肤露了出来,勾起了他对其余未见的肌肤的遐想,像是在耳边炸起一道惊雷,此时此刻,他,心跳如鼓。
    他声音嘶哑,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说:“做什么?”
    陈溪禾闷着头道:“别生气。”
    沈熠定了定神,料定她是醉了,伸手推了推她的头。
    闭着眼睛的陈溪禾难受地转了转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沈熠的手掌。
    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沈熠不堪忍受,猛地抽回了手,摁住了那双作乱的手,俯身抱起陈溪禾,将她放回了床上。
    沈熠抖开被子将她罩住,陈溪禾却扒开了被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沈熠冷不防被这样一拉,差点倒在陈溪禾身上,立马用手撑在她的两边。
    “子瑜,别生我气!”
    陈溪禾的手从肩膀慢慢爬上了两颊,摩挲着沈熠的鬓角,笑着说:“你抱抱我。”
    沈熠被这醉态的陈溪禾冲击得心神一窒,脖子上密密麻麻的汗浸了出来,哑着声音说:“溪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陈溪禾只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但仍旧能够思考,无辜地睁着眼看着沈熠。
    沈熠喘着气,颤抖着伸出双手,从肩膀滑向腰间,轻轻扣住,将陈溪禾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片刻之后,又松开了她,在她耳边哑声说:“溪禾,我……心悦你……”
    陈溪禾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几乎是颤抖着靠近陈溪禾的脸,颤抖着捂上她的眼,轻轻的,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
    沈熠猛地起身,利落地将陈溪禾用被子裹好
    “我去叫巧燕来照顾你。”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只可惜,步履中有些仓惶。
    床上,本该昏睡的陈溪禾睁开了双眼,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笑得像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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