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欸!听说了没,之前那个织造局的大太监被押往京城了!”
    “我早就说过,阉党早晚要遭报应。”
    “声音小点儿,金陵头上的天还在呢!”
    陈溪禾手里拿着一把雕着荷花的木梳,耳边全是百姓讨论孙奎获罪的声音。
    孙奎的事情算是暂了,但是她却并不觉得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太监会没有后手,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一日活着,自己就还有一日的危险。
    东厂那边,估摸着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位大哥,梳子我要了,给,这是八文。”
    陈溪禾放下银钱,拿上刚刚挑好的雕花木梳,将东西藏在了身上斜挎的小包里,继续往前走。
    她和云五刚刚从牙行出来,在一家生意红火的馄饨店里解决了中午饭,这会儿正在消食。
    “陈姑娘?”
    右肩被人拍了拍,陈溪禾立马回头,就见到孙雄笑着看着自己。她也笑着说:“孙小旗,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街上,是休沐还是有案子?”
    她低头才看见孙雄手里提着两大包药,眸中一闪,问:“你这是身体不舒服?”
    孙雄耸肩,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闪过沈熠那张臭臭的脸,立马改口道:“是!是我!确实有些不舒服。”
    陈溪禾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撒谎了,笑得更加明显,眉眼弯弯,只可惜眼中却无笑意。
    人堆里又挤出来一个人,正是人高马大的王青方。一脸胡子拉碴,眼中隐隐含着郁色。
    他见到陈溪禾,并未先打招呼,而是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已然恢复管家小姐的样子,连平日里低垂着的头都抬起来了,按理说该是欣慰,但不知为何,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如儿。顿时觉得眼前这人不过是借着沈熠脱奴籍而已,都是满嘴谎话的女人。
    他莫名对陈溪禾生了敌意,直接阴阳怪气道:“这不是陈姑娘嘛!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
    陈溪禾早已察觉到这人不友善的眼神,再听见他这样的话,似笑非笑地说:“自然是好的。”
    “你过得好,那有人就不好了。”王青方不屑冷哼,“沈子瑜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既然遇见了,何不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还能不能活!”
    孙雄眼神冷了下来,一把扣住王青方的肩膀,说:“王——青——方。”
    陈溪禾顾不得和他生气,只听见沈熠受伤这话,脑子有些发晕。云五拎着几坛子酒过来,一眼就看见两人围着陈溪禾,脸色难看,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冲过来直接挡住陈溪禾。
    陈溪禾思忖片刻,拍拍云五,将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他,嘱咐他先回卢家。云五虽有些不解,但也就犹豫了一会儿,就应了。
    陈溪禾跟孙雄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沈熠家中,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沈熠的宅子在城东的僻静巷子里,说是从一个落魄商人手中拿下的,因为是暂住之处,不算大,仆从也有些少,一眼看过去,有些过于安静了。
    孙雄带着陈溪禾进门,直接奔着主院的卧房去了。
    他就停在小院门外头,对陈溪禾道:“子瑜不想让你知道这事儿,如今你来了,我还是怵他,就不进去了。”
    陈溪禾心里想着沈熠的伤势,也不多说,推门就进去了。
    里头正有个小厮端着药碗出来,见到陈溪禾惊了一下,不过片刻,立马行礼道:“姑娘好!”
    陈溪禾点点头,快步绕过一个大的云母琉璃屏风,进入了寝室。
    她一眼看到了床上趴着的沈熠。他上身赤裸着,背上裹着一圈圈纱布,整个人脸色很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虚汗。
    陈溪禾犹豫了一下,上前轻声问:“沈熠?你怎么样了?”
    沈熠恍惚中像是听见了陈溪禾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缓缓睁眼,却发现她真的在自己眼前。
    他甚至顾不得男女之防,只想着朝溪禾笑一下,免得她伤心。
    陈溪禾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沈熠受了指挥使的十铁鞭,这会儿见他如此脆弱,忍不住手脚冰凉,心尖刺痛。
    她轻轻上前,跪坐在沈熠的床前,身子向前微倾,试探着握住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沈熠侧着头,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无色,只有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陈溪禾放下一只手,缓缓移到他的脸颊、眉间,试图让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沈熠的眼神逐渐幽深,目光越来越炽热。
    陈溪禾红着眼眶:“你好些了吗?”
    沈熠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一时发不出什么声音来。陈溪禾连忙起身倒了一碗凉白开,扶着他的头送到嘴边,因为不熟练,漏了沈熠一胸口。
    陈溪禾有些不好意思,说:“抱歉,我不大会喂人喝水。你要换衣服吗?我帮你叫人进来。”
    沈熠摇头,声音嘶哑道:“不用,这样……很好。”
    陈溪禾看着他眼中的热意,耳根发热,有些心慌意乱。她低下头,准备起身去放茶碗,却被一把拉住手腕。
    “你……手?”
    陈溪禾无奈,只得蹲身将茶碗放在床边,答道:“试了点胭脂,过两天就消了。倒是你,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而且,为什么不去卢叔那里。”
    沈熠只觉得心要跳出来了,什么后背的疼痛,他现在都没什么感觉,慢慢问道:“溪禾,那晚……你醒着对不对?”
    陈溪禾替他擦汗的手一滞,脸上慢慢绽开一抹笑,盈盈一泓秋水。她轻声道:“是,我清醒着。”
    沈熠扯着干裂的笑了,眉宇间满是夺人的侵略性,他舔了舔唇,道:“你的答案。”
    陈溪禾看着他满头的细汗,只觉得心疼。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霎时间,沈熠脸色都变了。
    下一秒,沈熠只觉得嘴唇上轻轻一啄,残留着柔软和温热的触感。
    陈溪禾正要离开,沈熠的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脖颈,唇舌一下子缱绻而上,缠卷着吻了回来。
    陈溪禾只觉得呼吸停滞,唇瓣被轻轻啃咬,加深,一阵酥麻感由口腔蔓延至四肢百骸,霎时间叫人软了腿。
    一吻结束,陈溪禾喘着气,想起沈熠的伤,又想起刚刚他的凶残,直接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小口。
    “受了伤还作死!我就不该来看你。”
    沈熠将半张脸埋在陈溪禾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要紧,我不疼的,只要你来,我就不疼了。”
    他有些哽咽,渐渐收紧了环着陈溪禾的手,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道:“溪禾,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真的做梦一样。”
    良久,陈溪禾拍了拍沈熠,二人松开了怀抱,反倒是有些害羞。
    陈溪禾只觉得耳根子烫的不像话,又喂了他喝了点水后,就匆匆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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