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灵参，莫闻切下一片含在嘴里。
    细细感觉之下，果然发现有一股木灵之气自唇齿间升起。
    只是这股灵气太过微弱，几不可感。
    修行已经快一年，他早已知晓自己的情况。
    他人修行都是将天道灵气引入丹海，然后凝的也是天道金丹，只是因为各自灵体的不同，使得在仙法的掌握上有五行之分。
    但他这药灵体不一样，或者说他的丹海有毛病。
    他的丹海，抵触天道灵气。
    这虽让人费解，但庆幸的是并不抵触五行灵气，只是五行灵气还需要走奇经八脉有些蹊跷。
    但这已足够使他修行。
    于是，自论经大会上，他听风夕的经论有感，而悟出“适合自己”的火灵心决，又成功将汇灵丹中的火灵纳入丹海后。
    莫闻便确定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五行归一。
    ……
    略微收拾，莫闻走向致知塔。
    与明显亲热了许多的管理师兄打过招呼，莫闻走到三楼。
    这里他早已熟悉，但今时却与往日不同，往日里这里颇为冷清，而今日，就算那煞气凌人的夕月师姐安坐于楼口侧，也依旧挡不住众人进入，以及讨论纷纷。
    于是莫闻便知道自己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点。
    果然，刚见到他的一刻，诸多水修师兄便蜂拥而至，将他围了起来。
    莫闻寒暄之余，瞧见了夕月师姐在旁偷偷地笑。
    好说歹说后，莫闻坐到夕月前方。
    “他们都是等你来讲经的，你坐我这作甚？”夕月师姐眉眼含笑，合上经书。
    莫闻看着经书封面的木灵经三个字，笑着道：“师兄师姐皆有大才，加之我那经又不晦涩，再讲便是辱了他们。”
    “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好听的？”
    “师姐，我一向会说话啊。”莫闻笑着指向夕月手中的书：“师姐，其实我是来找它的。”
    夕月顿时奇怪起来：“哦？你要看这木灵经？”
    道藏三千，经文，经论众多，但经与经之间亦有差距。
    譬如那《仙道经》便是天下诸经之首，为仙帝所创，内蕴天理真言。
    至于五行灵体，便以《木灵经》《灵水经》《浴火经》《金刚经》《厚土经》这五本经论为首。
    这六经，亦被称为道统真经，其中真言甚至可直接引动天地灵气。
    而莫闻那日的《上善若水经》，非但引来智观镜天道弘经，还助多人立地破境，足以使其列为道统真经了。
    见此时莫闻又要阅木灵经，夕月疑惑中亦带了些许期待。
    她曾亲眼目睹莫闻替那凤族少女注撰火经，莫非？
    “小弟确实想看一看。”
    “拿去便是。”夕月将木灵经递与莫闻，忽又抽了抽鼻子，疑惑道：“你生吃了灵参？”
    莫闻惊讶无比：“师姐怎么闻出来的？”
    “师姐我好歹是三根木灵。”夕月淡淡一笑：“生吃这法子，也只有无知凡人才会这么暴殄天物。”
    “难不成用来泡酒？”
    “那更暴殄天物了。”
    莫闻无语。
    夕月再道：“我等修士，若在迫不得已，需从灵药仙草中吸灵时，直接神念侵入，并以微弱灵力相引，便可自然引灵入体。当然了，相比炼成灵丹，这也算暴殄天物，一般只在需要用灵草果腹时才先吸掉灵气。”
    “那这灵草的灵气被吸……还是灵草吗？”
    夕月悠悠道：“嗯，只能说凉拌尚可，清炒就不行，口感比不过萝卜青菜。”
    莫闻开怀一笑。
    “师弟不会是想着补灵吧？”
    “还……正是。”莫闻见夕月脸上疑惑再起，迟疑一瞬后笑着摇头：“小弟暂时有些想法，等他日有心得或疑问，再向师姐请教。”
    “好。”
    夕月点头离开，莫闻见诸多师兄朝自己张望，他连忙收起经书，走向六楼。
    这五楼到六楼有禁制。
    归无宗一应弟子，只有他能出入如常。
    可惜的是，小师姑并不在。
    只余下一堆衣物夺人眼目。
    ……
    莫闻略一迟疑，便决定无视掉小师姑的衣物。
    他不知道小师姑这是换下来要清洗还是如何，只知道非礼勿视最好。
    于是他便背对着衣物，开始静静看起这《木灵经》来。
    “木之道，向阳而生，背阳而衰，生于水，破于土，畏于金，喜明恶暗，与道合也……”
    莫闻将一片灵参塞进嘴里。
    夕月师姐的法子今日他是无法再试了——那灵参都已经被他切成了小片。
    感受着微弱的木灵，他于心中默念经文。
    “果不其然，这道统真经我皆无法利用。”
    他猜测，这些经文他之所以不能利用，毛病应该还是出在他的灵体丹海上——那仙帝著经时，恐怕还没有那药灵体一说吧？
    而经文讲究浑然天成，既然仙帝未曾考虑到药灵体，又没有“开发”出那奇经八脉，那这一体系，便自然不能被莫闻所用了。
    一念至此，莫闻闭上眼睛，静静思索。
    “木，植物也？”不对。
    “木，出东方，随四季……”也不对。
    “木……”
    莫闻眉头紧锁，不断摇头。
    如果说这水火之道，他还可以利用原本的记忆和知识来重新解构升华的话，那么这木土金三道，想要构出自己的理解就难上加难了。
    他前世只是熟读医书，而非熟读经书。而且他也知道，前世那些道家的修行法门，也多是呼吸内观，玄之又玄的东西。
    而这云古大陆，却是正儿八经地要用对五行，对五行之气的认知、真言来调用那灵气。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莫闻最终一声长叹。
    “你叹什么？”
    莫闻转头，只见小师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地上那一堆衣物也已不见，重新穿回了她的身上。
    莫闻微愕，迅速起身：“小师姑。”
    云琉微微颔首，眼中别无他意，只有淡淡的赞赏：“在悟木灵心决？”
    “是的。”莫闻摇头苦笑：“小师姑，你说，什么是木？”
    云琉眼波流动，含笑摇头。
    “唉……”莫闻便再次一声叹息。
    云琉嘴角含笑，她知道莫闻是有点心急了。
    “如果你非要我说木，或许……”云琉款款而行，走向栏廊。
    “那天你告诉我，格物致知，这木、土、金，其实便是寻常万物，也是轻易不动之物，它三者与水火不同。”
    莫闻陷入思索。
    “所以，你不妨从这里入手。”
    “谢谢小师姑。”
    “不，谢谢你。”
    云琉转身望向莫闻。
    莫闻一脸疑惑。
    “有感你那上善若水，我昨日龙躯已晋玄龙境。”
    莫闻吃惊，随后幸喜起来：“恭喜小师姑！但那是……什么境？”
    “你可以视为洞虚。”
    “因此，我今日便去那干旱许久的逐州降了场雨。”
    云琉轻轻闭眼，笑意渐渐弥漫。
    “我能感觉到，他们在为我立庙。”
    “上善若水，该是如此，对不对？”
    莫闻也慢慢笑了起来。
    “小师姑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