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走亲访友的日子。
    沈淼淼不会为了名声委屈自己去给渣爹后妈拜年。
    楚明川要去拜年的对象也很少，就隔壁的李师傅，机械厂的厂长，关系比较好的副厂长，以及直系领导宋科长。
    于是两人拎着礼品一家家拜年，去了厂长家吃了红烧狮子头，去了宋科长家吃了清蒸鲈鱼，各家都有各家的特色菜。
    因为是用来待客，各家的厨艺都正常或者超常发挥，味道很棒。
    傍晚时分，回家的时候，肚子都有点撑，还专门走的慢吞吞的消食。
    四合院灯火通明，各家的灯都亮着，一些人也不怕冷一边跺脚，一边聚在一起说闲话，嗑嗑瓜子。
    王大妈顶着众人的白眼，脸皮十分厚的融入其中，时不时插几句话。
    忽然，看见迟大妈戴的围巾掉落下来，露出被挠成土豆丝的脸。
    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自夸自擂道：“大红，你看我对你多好，下手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迟大妈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明明是你打不过我。”
    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三个大孙子呢，难道又去讨食去了？”
    王大妈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家金宝，银宝，和喜宝最近可乖了。”
    只会伸手问她和于杏花要钱买炮仗玩。
    突然，看见沈淼淼和楚明川走进来，撇了撇嘴。
    自私自利，没有一个好东西，小孩想吃东西给点就行了，何必闹腾的街道办的都来了。
    让她签下那么多纸条。
    屁股一扭，转过身来，就当没看见似的。
    其他人的说话声也停了。
    沈淼淼压根没注意到，她又困了，天呐，怀孩子也太难了。
    回到屋子里，就拿着毛巾香皂还有干净的衣服来到澡堂。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擦了擦头发，跟着同样洗完澡的楚明川一起回家。
    一进家门，就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太困了。
    楚明川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煤炭，检查了通风口，才搂着媳妇睡觉。
    院子里依旧有说话声，可随着困意越来越深，说话声似乎也飘忽了起来。
    夫妻俩一夜到天明。
    不用上班。
    都赖在床上睡懒觉，听到外面有人喊下雪了，更不想起了。
    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沈淼淼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然后叫醒楚明川。
    十点多，在炉子上烤了几个焦黄的肉包子吃，也不知道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反正等午饭的时候，一点都不饿，坐在炉子边烤着火，暖融融。
    就是发生了一个意外，大花离炉子太近了，毛都传来一股焦味。
    沈淼淼连忙把它的窝挪远，看着它烫焦的毛，嫌弃道：“笨不笨，都不知道烫。”
    大花喵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手，晃了晃尾巴。
    沈淼淼被舔的不舒服，猫的舌头太粗了，撸了两下，继续坐在火炉边。
    敲门声响起。
    “谁啊？”沈淼淼坐着不动问道。
    “我，我要去给爸妈拜年，你要去吗？”沈蓉蓉站在门口问道。
    虽然平时闹得厉害，可也不能不上门拜年吧！
    好歹要点名声。
    沈淼淼屁股没动，回道：“不去，我的一万块钱彩礼还没准备好。”
    沈蓉蓉：“……”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她愤怒的跺了跺脚，看向顾淮，说：“既然她不去，我们去吧！”
    顾淮嗯了一声。
    他也不愿意跟楚明川站在一起。
    跟个绿叶一样把他衬托成鲜花。
    怪心梗的。
    门口的脚步声没了。
    沈淼淼翻了个白眼，说：“我才不去，以前虐待我，现在还想着我既往不咎，上门给他送爱心，想得美。”
    楚明川赞同的点点头。
    不去的好，省得受一肚子气。
    气大伤身。
    院子里。
    喜欢听墙角的迟大妈也听到了，嘟囔道：“真是不孝女。”
    不过也只敢背地里偷偷骂，不敢当着人的面。
    毕竟这个煞星，连继母都敢打，更别提他们这些不讨喜的街坊邻居了。
    沈淼淼也知道背后有人议论她，可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说，她就可以心大的不在乎。
    每天好吃好喝的过着自己的好日子。
    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中午了，又可以吃好吃的了。
    纺织厂家属区筒子楼沈家。
    沈建国见只有继女一家回家，大失所望，心中大骂不孝女，孽障，早知道这副德行，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掐死，而不是留着气他。
    秦美兰也很生气，她还打算给小贱人使脸色，可人家不来，她就觉得面子下不去。
    特别是对门的于招娣阴阳怪气的骂她是个恶毒继母。
    过年都不让继女回家。
    她有口难言，说了别人也不信，反而提起一万块钱彩礼的事。
    气得心梗，啪的一声关上门，带着女儿去厨房做饭。
    母女俩一起批斗沈淼淼这个小贱人。
    客厅里。
    顾淮和沈建国相对无言，时不时说几句话，还疯狂往对方雷点上崩塌，然后就不说了。
    沈建国装模作样的拿起报纸看，顾淮带着小舅子下楼玩。
    媳妇怀孕以后，以往觉得孩子很烦，吵吵闹闹的他，现在也发现了孩子的可爱之处。
    可在小舅子第三次朝他身上扔炮仗，把他裤裆炸了一个洞之后。
    顾淮脸黑了，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甩开小舅子的手，佝偻着腰，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回到了沈家。
    沈蓉蓉本来还笑着，等瞅见丈夫这副模样，瞬间不高兴了，“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
    顾淮黑着脸说：“先给我找条裤子。”
    沈蓉蓉哦了一声，就把继父最好的一条棉裤找了出来，让顾淮换。
    沈建国嘀咕了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就下楼找儿子。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水，大声叫道：“宝山，该吃饭了，赶紧出来。”
    纺织厂周围都要转遍了，都没发现儿子的身影。
    心中砰砰砰直跳，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儿子不会被拐了吧！
    连忙喊街坊邻居帮忙找孩子，一听到有拐子，大家都急了，有孩子的赶紧看自己孩子还在不在。
    要是没在赶紧找，要是在的话，就帮着沈家找孩子。
    这一看，发现有六个孩子都不见了，小至三四岁的男娃，大到十六七岁的姑娘。
    众人连忙去报警，挨家挨户，走街串巷的找孩子。
    秦美兰本来还在家和女儿女婿抱怨沈建国对她没有以前好，克扣生活费。
    听见外面的嚷嚷声，也没在意，继续抱怨，然后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于招娣的声音传了进来，“秦美兰，你儿子被拐了，你赶紧出来找。”
    秦美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腿一下软了，瘫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女儿，“她说什么？”
    沈蓉蓉也难以置信，开门问道：“于婶，你说什么？”
    于招娣快速的重复了一遍，“趁着还没拐远，我们赶紧找。”
    虽然和秦美兰有仇，可丢孩子是大事，任何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
    这句话，对秦美兰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声音都颤抖起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别愣着，赶紧出门找。”于招娣说了一声，让女儿看住儿子，自己也风风火火跟着大部队出去找人。
    沈蓉蓉也想去找，可她肚子已经大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动了胎气住了院，不能太折腾。
    只能让顾淮出去找，她煎熬的在家等消息。
    顾淮也吓坏了，是他把小舅子带下楼去玩的，也是他甩掉小舅子，上楼换裤子。
    换句话说，小舅子丢了，罪魁祸首就是他。
    他承担不起，拼命的蹬着自行车回四合院找他爸，让他爸找公安朋友和机械厂的人帮忙找。
    沈淼淼听说沈宝山被拐了，也十分诧异，当下也没拦着楚明川去帮忙找人。
    她的底线很低，人贩子就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她现在也有了孩子。
    不过也不忘叮嘱楚明川小心点，人贩子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逼急了杀人都是敢的。
    楚明川点了点头，“你在家别乱跑，你要记着你还怀着孕呢，别瞎逞强。”
    沈淼淼无奈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转身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递给他，“以防万一。”
    院子里要去找人的其他人见状也回家拿起了武器，一伙人像是要打架一样气势汹汹的离开。
    迟大妈哎呦一声，骂道：“该死的人贩子，净不干人事。”
    沈淼淼也骂道：“最好恶有恶报。”
    其他人也骂骂咧咧，要是人贩子在跟前，估计都能被活撕了。
    就这么恨人贩子。
    突然，胡同里传来王大妈的鬼哭狼嚎声，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
    “咋了？”
    众人急切的赶往哭声地询问。
    王大妈抹着眼泪，“我家喜宝不见了。”
    “哈？！”
    “那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找公安。”
    “大家也别闲着，看看自家孩子在不在？”胡大妈说完，就喊两个孙女的名字。
    “奶，我们在呢。”胡春芽和胡秋麦从胡同口钻了出来。
    迟小柱和中院，后院的一群小孩知道有人贩子，也不敢瞎跑了，噔噔噔的跑回家。
    挨个检查了一遍，只要王喜宝不见了，他两个哥哥王金宝和王银宝都在。
    王大妈气得揪着王金宝的耳朵，红着眼，大声质问道：“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不看好弟弟，现在你弟弟丢了，你高兴了吧？”
    众人听得直皱眉，孩子丢了，也不能全怪在哥哥身上。
    “行了，找孩子要紧。”胡大妈赶紧冲上前拦住她。
    王大妈更气了，一把推开她，看见人群中的沈淼淼，骂道：“是不是因为你讨厌我家喜宝上门讨食，故意把他交给人贩子。”
    她红着眼瞪着沈淼淼，她可是知道沈淼淼狠心，绝情，对待孩子不善良。
    沈淼淼没想到最后能怪到她头上，简直离谱了，直接上前，反手就是两个耳光，声音清脆。
    “冷静了吗？”
    王大妈对上沈淼淼冷漠的眼神，一下子怂了，眼泪唰的一下下来了，哭着说：“我就是害怕我家喜宝被卖了，刚刚是我胡说八道。”
    她伸手拉住沈淼淼，恳求道：“求求你了，帮婶子找找喜宝，婶子知道你有能耐。”
    要是王大妈没有说这话之前，沈淼淼可能会答应，现在，压根不会，甩开她的手，阴阳怪气道：“我现在还是一个嫌疑人呢，你难道不害怕我把你家喜宝卖了。”
    找个屁，这个多人，也不缺她一个孕妇东奔西跑。
    “翠芝，你刚才说那话过分了，虽然平时明川媳妇冷情了点，可你说人家跟人贩子勾结，就过分了。”
    “是啊！不过明川媳妇，王大妈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丢了，她太着急了，一时就口不择言了。”
    众人议论纷纷，把两个人隔开，吆喝着去找人。
    沈淼淼翻了个白眼，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
    她没打算去找，她不喜欢以德报怨，只喜欢以怨报怨。
    胡同里的人都出动了，消息不停的传来，不止纺织厂，机械厂附近的孩子被偷了，其他地方也有。
    公安怀疑是人贩子团伙作案，已经严格检查火车站，汽车站，还有每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可直到夜幕降临，楚明川披星戴月的回来，都没有找到人。
    “打草惊蛇了，人贩子估计把孩子藏了起来，公安已经在查外来人口了。”楚明川说完，就接过媳妇递过来的温水，痛饮一杯，喉咙总算舒服了很多。
    沈淼淼嗯了一声，就小嘴吧啦吧啦的告状，说王大妈怀疑她和人贩子勾结。
    楚明川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真他妈的放屁，居然给你泼脏水。”
    说着，就去了王家，看见王大妈坐在炉子边抹眼泪，不高兴道：“婶子，你家孩子丢了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因为以往的恩怨，就说我媳妇和人贩子勾结。”
    他气势汹汹，王大妈一时呐呐了。
    “你下次要是说我媳妇和人贩子勾结，我就说你因为养不起三个孙子，就把最小的卖给了人贩子。”
    王大妈哭天抹泪：“你这是剜我的心啊！”
    “是你先给我媳妇泼脏水的。”楚明川沉声道。
    三人成虎的成语，他知道，他可不想外人真的误会他媳妇和人贩子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