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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梅林君心

    娇红随风动,玉蝶舞姿盈。青枝染浓脂,凤黯泣血泪。檀褐点苍碧,银泉两岸出。湖心一叶舟,笑语温酒人。
    飘渺的雾气逐渐消散,一股清香从远处飘来,女子向后看看,却发现那老翁已然不见,“或许是哪个仙人罢了。”男子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说道。“如此,也罢!”小船停在了湖中心无法前进,女子的眸子转了转,转头就对着扔在一旁的轻霜施法,“白泽,看好她!若是丢了船夫……”女子不怀好意的一笑,白泽顿时睁大圆目,听话的点了点头。
    “走吧,久闻蓬莱梅林一绝,今日到此,不妨一游。”池易牵住女子的手,下了船,走向了开的正好的梅林。轻霜挣扎着要起来,怨恨的瞪着那两人就如此离开。趴在一旁的小兽突然变回原来的样子,张着大嘴嘶吼一声,本想要逃跑的女子立马吓得不敢动,她只好挪了挪位置,一脸惊恐的瞪着庞然大物酣睡。
    两人踏雪赏梅,满天娇红随着玉蝶一同落下。“阿音,日后便不会离开了吧?”男子冷不丁的问道,女子背着手,走到一株有几臂粗的红梅树下,道:“或许。”男子的神色有些失落,司音音看出他的顾虑,又补充一句,“若你愿意,你也可以跟着我,反正,你这大巫师已经无人可以恭候了,还不如和我一道呢!”
    池易这才喜笑颜开,俨然一副开心的样子。
    他拉着她的手,走在红梅树下,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千万年之前:
    梅林定情,三生痴狂!那时,她总会在闲暇之际带着他来蓬莱的梅林,找此处的仙人喝酒,一喝就是一宿,奈何仙人不敌那女子,只好认输接受惩罚。因此她还被赠送“酒鬼仙”的称号。记得那时她喝醉,非要给他表演一个百里斩红梅,他笑笑,站在远处,道:“师尊,你还是莫要逞强,一会儿摔下来,我可不管!”果然不出所料,她百里斩红梅没有斩成,反而从树上跌落。
    男子见她从几米高的树上跌落,却突然慌了神。他接着女子缓缓从半空落下,怀里那人脸颊挂着酡红,忽然双手捧起来他的脸“君荼……”她声音轻颤,许是有些慌乱,微凉的指尖摩挲着男子妖孽的眉眼,眼里有了一丝温情“我好像……对你动情了……”
    怀里的人苦涩一笑,殊不知男子听到这话后眼眸泛起淡淡的碧绿,满目桃色,喉头滚动,他眼神微乱,情不自禁抱紧了她,“师尊所说,可是真话?”君荼环住她的腰,女子心中一颤。“可惜,你是混沌之魔!许是我痴傻了,怎会说出这话!”女子不经意间的话,那个高傲狠厉又无情的魔头居然当了真,动了心,他放下骄傲,放下至尊之位,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
    君荼捧起她的脸,倾身俯下,点点娇软微凉甘甜。满天落红随风而起,“日后,我便换你阿音!可好!”
    被封印在梅林的记忆涌入到男子的眉心,他看向眼前,却发现女子担忧的盯着他。“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池易看到面前的梅树,却发现正是那记忆里的模样,“没事。”男子不想叫她忧心,轻轻说道。
    走至林子深处,却见三五青年男女坐在一圆桌旁饮酒赏梅,见是他们来了,倒也不生分,反而叫两人一起喝酒赏梅。
    “我等是此处修炼的梅花仙,两位不必惊慌,既然来了,不妨喝几杯再走?”梅花仙子道,两人互视一眼,行过礼后,坐了下来“在下本去蓬莱,奈何途中见此美景,便携良人闯了此地,不料打扰到诸位仙人清修,为表歉意,某自罚三杯。”说着,女子倒下三杯酒,一杯一杯去饮尽,喝到最后一杯酒时,池易拦住女子,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风眸碧色潋滟,众仙见此,笑而不语。
    “姑娘这等豪爽,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位甚是喜欢喝酒的友人,故而她还被称为‘酒鬼仙’呢!”梅花仙子回忆往事,笑道,其他梅花仙人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在悼念。
    落雪红梅,一树繁华,莫说相思,更甚相思。
    许久,她的脸上染上胭脂,道:“诸位仙人莫要说笑在下了,如今天日不早,我等该离去了。”她只觉酒烧心头,全身都洋溢着暖意。
    冬月天色暗的早,就连这仙人的居所也不例外。半点墨色宛如清墨山水画,她起身辞别,却见那些仙人不见了踪迹。梅林中吹来一阵寒意,男子对上了女子冰冷的眼眸 “酒里有梅寒毒。”她站在雪天之下,等待着潜伏者的暗杀。
    “有毒你还喝!”男子语气带着怒气和担忧,眼前飞来一朵落红,他立马挡在女子的面前。“若不喝下去,他们又怎会信以为真?”一眨眼的功夫,四周袭来漫天红梅,脚下阵法催动,司音音被困在梅仙阵,两人被生生隔开。“阿音!”池易远在阵法之外,他只能一遍一遍呼喊。
    梅仙现身,对应五行,试图将那女子困在里面。司音音看向几人,嘴角浮现笑意。
    梅寒毒,乃梅林中所镇守仙人所炼制毒药,服用者因会承受不住寒毒的侵入,而出现幻觉,会唤醒自身的欲望。极寒却觉热,他们会溺死在自己的贪欲之中,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痛苦,最终成为梅仙阵里的一缕加固魂魄。
    男子试图攻破结界,他举起手中的九霄神弓,射向了梅仙。
    几人却见一道碧色的箭支在向他们飞去,脸上浮出一丝畏惧。若说红莲业火是罪恶之火,那琉璃净火则是涅盘之神火,无论神魔,一旦被琉璃净火沾染,难逃生天。
    梅仙知道是那人回来了,因此,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杀了混沌之魔,趁他还未恢复记忆和魔力!
    几人转移了目标,重新摆阵,杀意四起。
    男子出手狠毒,妖孽至极。碧色火焰落到青梅仙子的衣袖上,瞬间大火灼烧,显露原形。
    最终却是几人败下阵来。女子蓦地睁开眼睛,缓缓从空中跌落,池易立马接住女子,安全落地。
    司音音看了一眼烧的焦黑的一株青梅,目光略微隐晦。“阿音。”男子给她输入内力,司音音挡住,道:“你忘了我体内有冰火两重天吗?这寒毒,又不能把我怎样!”她眸子里映出一抹赤色,扫过梅林四周,脸上又堆积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池易松了一口气,说起这冰火两重天,他倒是有些疑惑,为何他也会冰火两重天?而且只有他和她在合力之时,冰火两重天才会所向无敌。“为何我也会这冰火两重天?”男子回眸看向司音音。
    又是那赤色一闪而过,玉昆扇蠢蠢欲动。
    “我也不知,许是你我有缘罢了,说不定你我上辈子还是旧识呢!”她笑着打趣,淡然扫过梅林,又道:“我们走吧!”
    离开梅林,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看见天上的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她点上船上的灯,却只发现白泽瞪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隔断的绳子七扭八歪的躺在船上,早已经不见了被绑着的人的影子。
    女子叹了一口气,从船篷里走了出来。男子正点着灯在烧的通红的石板上烤着鲜味,见是女子来了,于是将刚热好的酒水拿了出来。“不久,鲜味便能吃了。怎么,一见你回来就愁容满面?”话说之际,男子已经剥好了一盘虾,一碟蟹肉,小杯梅花酒,整齐放到了女子的面前。
    冒着热气的鲜味配上温过的酒,吹着风,看雪落,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喝了一口温酒,心满意足的展开笑颜“船夫没了,你我只能明日一早赶到蓬莱岛了。还不是白泽这瞌睡虫耽误时辰!”女子骂了白泽一句,它缩在一旁继续睡着觉,闻到一股香味,它睁开眼睛,却看见女子给它面前放了几只烤得金灿灿的虾肉。
    男子在柔和的灯火的照映下,像是白玉般的柔和美好,眉眼含情。若是将他和那个冷面无情,杀伐果断的池易比起来,如今这个翩翩公子仿佛画中仙一般。
    “若是你想,我便把她抓回来!”池易继续翻烤着鲜味,听到女子不高兴,立马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司音音“噗嗤”一笑,道:“算了,到时候,她会回来的。”她看着小船piao在雪白之中,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眸子转了转,闪过狡黠“话说,你和轻霜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对你情根深种啊!若是那日我不来抢亲,大人是不是会真的做她的如意郎君啊!”
    池易脸色突然变得绯红,有些局促“阿音莫要取笑!我与她本就是利益关系,若非她自欺欺人,又何须陷入如今!遇你才知,世间美好,不过因你而起!”他目光深情的凝望着她,司音音却捕捉到他脸上闪过的痛苦。
    女子攥紧了指节,良久,她道:“正如你所说,无非是因为利益而已。梅林一事,不过是我提前一步发现你身份特殊,本想独功邀赏,奈何被那些人截了道。他们要杀你,也是因为你替我喝酒时,眼眸泛出魔才有的瞳色。到底,还是大人你太信任我了!我们相识不过数月,你就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真是可笑!”
    她冷笑着将手里煮好的酒倒的一滴不剩,脸上满是讥讽。
    池易眼眶微红,不敢相信女子所说。
    她站起身来,吹着寒风,“人与人之间相交,还是不要太容易信任他人。如今的世道,你想要一个真正能与你交心的知己,恐怕是比登天还难!大人之所以动情 ,无非是初次体会到爱情的甘甜,说到底,还是情蛊的功劳。我于你,只是伪装成你所愿意看到的样子,真正的我究竟是怎样,大人恐怕不愿知道。”
    池易走到女子身边,心里传来刺痛,他眼睛带着一丝愠怒,三分不可置信,“不,不是因为情蛊的作用!自从在大漠里你取下我的面具,我便已经心许于你!不管你过去怎样,我都心悦于你!若你想,我会慢慢的了解你,照顾你!不离不弃!”
    黑下风雪下,她强忍着心口的撕咬,满是不屑“够了!为情所困的是你!没有你,我难道不会照顾自己么!女子不是只有依靠男子才可以活,没有男子,女子依旧可以独立,更没有谁离不开谁!总有一天,身边的人依旧会离去,与其过早许下承诺,还不如早些走出情劫。何况,我一个杀手,用不着他人照顾。”
    夜风吹来一树落花,她面容无情,冷酷严厉。他拽紧她的手腕,忍着怒气“那你为何要带我来蓬莱,当时又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掩护我离开?还是你在怨我当初将你丢进牢狱,处处折磨你?我不信你对我无情!”
    司音音眼眶发红,却是狠心无情,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掌,“因为你的身份!三界人人想要诛杀的魔体!蓬莱有仙,可取魔心,只要我得到它,便可法力大增!是你太好骗了而已。”
    女子走进船里面,运气调息。心口的痛感终于消失,她才隔着竹帘望着外面淋雪的男子。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烬衍已经派遣天兵各仙诛杀池易,她如此做,只能暂时缓解他动情,若不是刚才她反应灵敏,恐怕这会儿他已经被绝情花所反噬了。
    雪落在男子妖孽的容颜上,良久,他望着那个女子的身影道:“你想要,我便把它给你。”
    池易仰头灌下冷酒,苦涩悲凉。他拿出腰间的白玉笛,吹响一曲相思。
    女子坐在里面,盯着手腕处的相思子出神。不知道这一世,他和她能否逃过宿命的齿轮?
    神明在上,愿您保佑,三界安定,六道祥和,不负良人,愿此相守!
    可前路未知,白雪满天,她愿天道悲悯,莫负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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