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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故风雪

    昨夜玉昆山得到消息,在山脚只发现一个婴儿,却并未发现那少女的踪迹。那一行人搜寻了整个雪山,都没得到朝生还活着的消息。
    他们到时,只发现一个婴孩安静的躺在雪上,不过好的是,那孩子并没有受到伤害,他们将孩子抱在怀里,婴孩还欢喜的对着他们招手。
    只是身上裹得严实的一件厚衣,倒是引人深思。一眼看去,便知是一小女孩的。
    婴孩在睡梦中神情自若,完全不像是经历一场恶战后的惊恐不安。
    除了没有找到朝生,他们还在雪地里翻出了一具男性尸体和冻得硬邦邦的凶器。
    不难想,朝生遭遇了暗杀。
    这消息对尧音无疑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她本意是想假意借护送之名让她去玉昆山躲避祸事,否则事发后,她无暇顾及朝生。
    如今发生这般,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因看到百年后的朝生,她只能选择这样。
    似乎无形之中,朝生成了另一个尧音。
    朝生性格直爽,为人重情重义。可她的致命弱点便在于何人对她好,她便会千倍万倍的对他人好。妙颜恰巧也是利用了朝生对尧音的忠心之情,才将朝生赶尽杀绝。
    若是日后如此,朝生只怕会被执念所左右,好些的话,她可平安度过一生,再往坏处想些,或许会步入歧途……
    尧音和君荼由不得多想,快马加鞭的向玉昆山奔去。
    耳边风声刺耳,二人不敢停留一秒,再迟一点,就算朝生还活着也会被玉昆山夜里的大雪给冻死。
    她此时只想快速赶到天黑之前找到朝生。可一旦进入玉昆山,一切力量受限,神力便会自行封印。
    夜间的雪地倒映出的是一片黑暗,黑白相缠的夜晚,寻找一个受伤的人又是难上加难。
    忽而,尧音停下了马。走到前面,却见原先的路上被人刻意用火石给炸毁。
    此路是通向玉昆山的唯一捷径,对方这样做,便是想到了尧音也会去往玉昆山。此时在绕路怕是来不及,不得已,她只好取下缰绳,让马原路返回。
    “前路已封,你我二人需此刻从这百米断崖上过去。”
    君荼从雪地上站起,将手里的东西握得牢固了一些。尧音远远瞥见了男子手里的一抹白色,心里刺痛一下。可她不确定,那是否是一朵白梅落。
    “嗯。”君荼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一下子冲到女子面前拽起她的手腕向断崖前跑去,脚一蹬,身姿轻盈,二人如起舞的落雪,完美落地。
    没有了马匹,他们只得加快脚步。
    一片白茫茫中,领头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大人,可是发现了踪迹?”风澜遥看这风雪肆意的冰雪天地,一时间竟然想起了一人。
    或许不久,他们就能见面。
    片刻的恍惚后,风澜回眸看了一眼面露凶光的死士,语气冷漠道:“无事。我看诸位弟兄有些疲惫,不如在此歇息片刻,等风雪弱时,再前进也并非不可。”
    为首的死士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几人,当即有些恼火。“妖皇陛下吩咐过了,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杀了那人!大人如此,倒是叫弟兄们怀疑您是否是真的忠心于妖皇?弟兄们,跟我走!”
    此人绕开风澜,又继续向前走去。
    面具之下,风澜忽而发出怪笑。为首死士不由得感觉后背一阵寒意,头皮也紧随其后开始发麻。可他转过头,只见一抹玄青残影从面前掠过。
    “不听话,这就是下场。”风澜站起前方背对着众人,后方的死士惊恐的瞪大眼睛,瞳孔倒映出那抹玄青。
    雪落,血溅!
    男人直挺挺的向后栽倒,脖子在一瞬间断裂。
    众人低下头后退几步,只得听命行事。
    玉昆山这边又派出了人寻找朝生的下落。但愿在他拖延的这刻,那人能被找到。
    女子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了尧音的手里。
    下雪了……
    尧音收回思绪,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巍峨雪山。
    山峰高耸直入青云,银雪落在顶峰掩埋了陡峭的巉岩,群山环抱着白皑皑的雪地。冰雪之下,是看不到尽头的山头。
    脚下踏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突然间,尧音一把推开君荼。雪落,四周仿佛忽然静止不动,女子立在原地,手腕一转,一把扇子出现在她的手里。
    周围掠过风声,眨眼间便堆砌起一层雪浪冰墙。
    脚底开始抖动起来,随着又一片雪落,四周的冰雪化水,几股蓝色光晕迅速包围了尧音。
    君荼本要上前,女子喝道:“别动。”男子余光瞥见左右两旁,手指蓄力暗自摸向了腰上。
    “此阵为万尸阵,若动,必死无疑。”
    “嗯,我知道。”
    “你知道方才还乱走!”
    风声四起,耳后擦过几支暗箭,明晃晃从君荼面前滑过。男子一个侧身,一脚踢翻了一只露着凶光的血狼,回眸,眼神犀利又看向右边。
    “不然如何引出这些畜生!”后面又跑出几只饿狼,它们龇牙咧嘴发出嘶吼的叫声。
    玉昆扇飞在头顶不断旋转,随着血狼的进攻,脚下的阵法也随之被催动。
    身子向后倾斜,尧音立马从阵法中脱出身来。
    一阵悲凉婉转的笛音在空阔的雪地里散开缠绕,方才那些激战的血狼胆怯的趴在地上发出呜咽。
    难怪这些血狼历经百年还能够存活于世,原是早在当初就被罗教教设下了这万尸阵。
    而血狼,便是依靠这万尸阵而而存活至今。
    阵法里面不断涌出一些黑影,拖着沉重的步态正向二人走来。
    衣衫摆动,一个华丽转身,女子手上已经凭空出现了一把古琴。
    琴弦微凉,风声疏狂。
    指尖弹出几道凌厉的杀气,瞬间将几抹黑影震碎。
    夺魂笛与忘忧琴合奏出空灵的曲子,不出片刻只见雪融成冰。万尸体又重新消失,隐藏在这片白雪之下。
    万尸阵年数已久,若要彻底根除,便要等到六百年的玄玉重新现世,方可化解。
    此时玉昆扇只吸收了万尸体一半半的邪力,若不刻意进行献祭,此阵万不能伤及无辜分毫。
    天色不知不觉中又暗了下来,一阵突如而来的风,掀起了脚底下的厚雪。
    这万尸阵出现的不合时宜,显然是有人要阻止他们去玉昆山。
    尧音握紧拳头,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朝生来。这么冷的天,她如何熬的过?
    刚要走时,一伙人再次挡在前路截住了两人的去向。
    为首之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其身着玄青长衣戴着一罗刹面具立在风雪中。
    远远望去,居然有几分温润如玉的之质。
    心里难免触动,尧音忽而停下。那人侧身站着,听见二人靠近,才慢慢回眸。
    风澜?
    君荼站在尧音的后面,看到二人隔着风雪相望,忽而低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白梅落。
    “杀!”男子挥手,转过身,再次背对着女子。
    十几个死士持起武器就冲了上来,他们眼神凶狠,仿若是来自原始的野兽。
    一抹黑色残影过后,十几人倒地不起。只有两三个死士吓破了胆子举着武器开始向后退。
    尧音看着熟悉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回眸看向了君荼。“走吧。”男子眉眼带笑,握紧女子的手,从风澜面前擦肩而过。
    他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看着她踏雪离去。
    阿音,原来你也来了玉昆山。
    故人渐渐走远,他却不敢和她相认。
    如今的风澜只是一个活在阴暗里爬行的傀儡,又怎么敢沾染一个神?
    “大人,难道就这样放走他们吗?”身后的死士捂着伤口还要追上去,不料风澜摘下了面具,用一双极其玩味的眼神看着对面之人。
    “你可知你方才差点伤到她?”死士眼球突出,双眼血红,浑身也开始抽搐起来。
    风澜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伤口,又使劲按住。伤口冒出血水,他却像疯子一样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你…你……背叛了妖皇陛下!”
    死士喘着粗气,拼命挣脱男子的束缚向前面爬去。
    “背叛?我与她只是各取所需,又何来背叛之说!”
    剑起,风停。
    剩下的两人瑟瑟发抖的向后退去,可看到那人泛着病态的笑意,只感到心里一缩血液倒流不能呼吸。
    半晌,风又刮了起来。
    他擦去玉倾剑上的血迹,喷出几口血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仔细看去,雪地里还有两人不断地寻着什么。
    突然,君荼唤出了尧音的名字。
    “朝生!”女子抱起已经冻得有些发硬的少女,眼睛有些酸涩。
    摸向朝生的脉搏,却只能微弱的感觉到一丝缓慢跳动的气息。
    话不多说,尧音只抱紧了朝生向雪洞里走去。
    少女的后背已是一片黑紫,因耽误了时辰救治,伤口已经开始出现溃烂。
    尧音不忍再看下去。她坐在一旁,为少女整理时,却发现她手里还死死攥着已经揉烂的图纸。
    她将朝生放在地上,撩起她的袖子就要用灵力为朝生疗伤。
    “阿音。”君荼握着女子的手腕,凝视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信她。”
    男子叹了一口气,掌中已经出现一团缠绕着的白色气体。
    尧音闭上眼睛,嘴角溢出鲜血。
    二人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朝着少女体内进入。
    四周冷了起来,眼前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外面的雪不停的下着,好像不出片刻就会将这方圆百里的路给封住。
    君荼看了一眼后方还在沉睡的少女,又回眸深沉地盯着闭眼打坐的女子。
    摊开手掌,一朵五瓣白梅露出了一点粉嫩的花蕊,他低眸,回想起了今日尧音看风澜的目光。
    带着些许思念,又似是难以释怀的落寞。
    阿音,那时你可是认出了他?
    火光倒映在男子的脸上,他看着白梅在烈火中燃烧,成灰。
    他摸向自己的心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却为何,很疼。
    尧音,我想以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娶你入我的梦,你可愿?
    可天下未平,山河不定,我却不敢奢求半分。
    笑笑,眉眼却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生死道一旦开启,便没有生还的可能。
    怎么突然,便害怕起来了呢?
    他苦笑,望着那个可遇不可得的神女。
    我怕死后,会寻不到你。
    良久,女子才睁开了眼睛。一抬眼便看见君荼眉眼弯弯,眼底却是说不清的哀伤。
    “怎么了?”似是发觉男子的异常,她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君荼拉尧音入怀,紧紧的抱着她。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尧音轻轻推开君荼,往火里加了几根柴火。
    “阿音。”
    “嗯?”
    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起来。
    就这样,又沉默了片刻。
    忽而,女子在君荼眉心留下一吻。
    “相思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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