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滴声连绵不断,不时传来轰鸣的闷雷响,崇棘走到窗边探头看着外面。
徘徊一阵还是下了楼,撑着伞朝着小二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小二甩了甩肩上的汗襟,望着门外瓢泼大雨,“这烧鸡有这么好吃吗?”
炉上烧着浸人的香茶,与门外消减着的雨声极配,玄荷捧起茶杯捂暖了手心。
这茶的味道很香醇,一会给崇棘带些。
老板娘从外面风尘仆仆赶来,放下雨伞后便朝她赶来,“姑娘等久了吧。”
“不会,有这茶配着,倒是格外惬意。”
她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两件大裘,按压着温暖又柔软的厚度,想必这下他定会很暖和。
“老板娘,这茶能让我带一壶回去吗?”
“当然没问题,姑娘今日光顾这两件大裘,够我们花销好一阵了,一壶茶而已。”
走出店门天色也亮了些,雨水也变得轻柔细小了,只是水雾依旧很浓重。
她跨过客栈大门,将伞放回原处。
小二走过来帮她拿了手里的衣裘,“姑娘怎一个人回来了,看样子烧鸡也没买成?”
“嗯?”
“先前同姑娘一起来的那位公子,没多久便追着姑娘去了,姑娘没遇上?”
糟了!
她抱着大裘就往楼上跑,推开房门慌张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房内让她惴惴不安。
毛绒大裘砰一声掉落在地。
来不及多想,穿起一件裘衣就向外跑去,她撑着伞一路狂奔,大气都不敢喘。
在雾蒙蒙的雨中,玄荷看见一抹墨绿身影向她靠近,她停下步子祈祷着是她所想之人。
“你怎么在这?我刚才在买烧鸡的地方没见着你。”
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才低下头喘着气,“我不是叫你在客栈等我吗?”
她解下身上的大裘,踮起脚披在他后背,帮他紧紧系好。
崇棘见她脸色很不好,冷着脸没说话,捏着烧鸡的手一紧,慌乱低下头。
映入眼帘是被泥水沾染,灰扑扑的粉色裙摆,不知为何,那泥点好像扎进他心里似的。
“对不起。”
“我们回客栈吧。”
玄荷看着身侧之人,他真的只是傀儡而已吗?
本来她想多带着他玩几日,可发现他身体每况愈下,如果崇棘在这里身陨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她猜得没错,他离不开荆复海,于是带着他马不停蹄赶了回去。
路上崇棘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会离开吗?”
“现在不会,我会等到你清醒那一天才离开。”
那时崇棘低下眼睫思考着,“有的时候,我也很恍惚,就感觉自己身处一场大梦之中。”
“真实却又梦幻,仿佛少了些什么......”
玄荷就是从这里确信,他不是傀儡,应该还残留着一丝意识,暂时无法被唤醒而已。
答案一定还在宫殿之中。
两人照着旧路返回,一路皆是相安无事,直到回到屋内,两人翻遍也不见替身的踪迹。
玄荷推搡着崇棘将衣服换下,将他额间花钿露了出来,抱着衣服和簪子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
“我去把这衣服销毁了,替身不在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崇棘拉住她衣袖,望着她手中的东西,“给我吧,我来销毁。”
“也好,我去外面找下替身,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
“嗯。”
看着走远之人,屋内再次恢复安静,耳边没了她的声音,竟觉得有些寂寥。
“这屋子原来这么冷吗?”
看着空荡的屋内,他将衣衫扔在地上,挥手点燃,点点火光温暖了屋内片刻。
玉簪被火光照得晶莹剔透,他左右观赏着,仿佛什么绝世宝贝一般。
听见屋外似有动静,他掩去火光,迅速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
门被人徐徐推开,那人脚步轻盈,缓缓向他靠近,坐在床边痴迷般看着他。
“吾儿什么时候睡觉也这般没规矩,发上的金鳞都不知睡哪去了。”
女人轻抚过他脸侧,眸光在脸上寻览一番,向外滋生了无尽的贪婪和眷念。
片刻后便起身离去,走到门边时,望着榻上之人,露出一个阴鸷而粘稠的微笑。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榻上之人蓦地睁开眼,起身坐到刚才的位置,微微歪头便瞥见桌上那叠好的金鳞。
拳头越发捏得紧,沉重的呼吸声让他猛咳一阵,睫毛忍不住颤得厉害。
朦胧中看见一张笑脸。
“阿玄。”
***
玄荷本来是回屋内换回衣服,可发现一人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就折返了回去。
刚跑到一半,就与迎面走来的女人叫住,“我以前好像没在云鳞殿见过你。”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可不知为何有一股强大的威压。
“禀神君,我是新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见到神君您。”
她走到玄荷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噢?是吗,抬起头来我看看。”
她缓缓抬起头,匆匆瞥了一眼便看向别处,尽量表现得唯唯诺诺。
“本神君有这么吓人吗?”
“没有,神君待人和善,平易近人,只是我这等卑劣的下人,不配如此直视您。”
女人站直身子,掩着面欢愉笑起来,笑声仿佛毒蛇吐信子那般渗人。
随后蹲下身子,用指尖抬起玄荷下巴,一双深沉轻妩的眼眸打量着她。
用另一只手抚上她唇瓣,轻轻来回剐蹭,“你说的很对。”
嗯?!
玄荷瞳孔微微放大,记忆中崇棘母神是很和善之人,为何眼前之人却像危险的毒蛇。
她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之人,女人起身从她侧面而过。
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遽然转过头去,站起身看着那纤瘦的背影。
“系统,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宿主?”
“她不是......”
“扑通”一声,玄荷向侧面重重倒下。
“宿主,宿主,这女人!”
女人冷漠抬起手,向旁侧之人示意,“关起来。”
漆黑的密室中时不时发出铁链碰撞之声,一缕光从仅有的一方小窗中照射进来。
女人用指尖轻轻拂过锋利的匕首,在少女的肌肤上四处停留,随后痴痴望向一处。
“小山宗要永远陪着我,谁也不能抢走他。”
她狰狞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锋利的刀光划过少女脸上,不禁让她皱了皱眉。
“噗嗤”
匕首被深深扎进胸口,血液迸溅在女人身上,一点点晕染开,她却笑得越发妖艳。
似是觉得不够,又在伤口处扎了一次,“你说,小山宗是会救你还是救我呢?”
“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过后,是阴森的回声回应着她,架子上的少女唇角开始微微发白。
但脸上似乎并无痛苦,就仿佛在沉睡一般,是那么安详和平静。
但这痛苦却有人替她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