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谢宣和江慕瑜的婚礼办得声势浩大。
    慕芷还在婚礼上见到了久未见的锦奴。哦，如今应该叫上官公子了。
    瞧着模样未变，依旧俊秀如青竹，但财气养人，一身的锦缎织金，玉冠环佩，加上如今当了家主后的隐隐威势，像是个从小精细栽培的世家子。
    有种说不出的矜贵从容。
    慕芷大开眼界，特意和他搭了搭话。
    “小锦奴挺厉害啊！这么快把上官家拿到手了。”
    上官锦容眉目清润地笑了笑，得体极了，丝毫不介意慕芷叫他“小锦奴”，道：“郡主过誉了，都是姐姐帮的我，要不只凭我，哪里来的底牌呢？”
    一点也没有走时的结巴。且眼神始终柔柔地盯着那喜堂中的新娘子。
    “那以后你们怎么打算的？两地分居吗？”
    慕芷心想他的生意盘踞在凤奚，总不能一直待在大月吧？
    “我会一点点转移生意的主场，再培养几个心腹在凤奚。”上官锦容眨眨眼，“所以我才托姐姐和大月陛下谈了点小生意……”
    慕芷恍然大悟，商人果然不会吃亏。既为自己求了个正夫之位，又何尝不是为了开拓大月的商路做准备……
    原来果真会有人为了爱排除万难。
    当然后面慕芷才知道自己多虑了他们的“两地分居”。
    裕王和慕瑜成婚后便接管了西境军。主将杨将军不久前刚刚去世，西境太平多年，倒算个好去处。
    让人惊讶的是，江慕瑜也领了个“卫将军”之职，辅佐夫君共同守卫西境。
    起初军中还有人不服，后来被江慕瑜打服了。
    于是，上官锦容只要跨过那条国界线就能见到江慕瑜，比庭砚要见慕芷还要快上一点。
    此是后话了。
    婚礼结束后，慕芷带着聂澜回自己院子时见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那人背着手，立在灯火阑珊的庭院里。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瞧着硬邦邦的像座小山，也不知等了多久。
    乍一看到这宽肩窄腰的背影，慕芷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了。
    她古怪地想着幽云卫竟然没拦？大概是他上次爬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记住了这不走寻常路的花盛之君吧！
    发了会儿怔的功夫男人就转过身来了。
    幽深、漆黑、微微上挑的凤眼凝视着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波涛汹涌。
    “吓傻了？”姬钰缓缓开口。
    慕芷没说话，也没上前，两人保持着一点距离，仿佛在无声地消化这股子陌生感。
    比书信还要陌生两分。
    聂澜见状，笑着和慕芷打了个招呼，回了当初住的客院。给两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姬钰先耐不住地开了口，“我又带了兰生酒……你可还喜欢？”
    慕芷的眼睛亮了一瞬，“喜欢！”
    姬钰笑了笑，他本生得威武端肃，这般展露笑意倒是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像个矜贵的世家子。
    慕芷不好意思了，心中有些隐秘的忐忑、欣喜和……自得。
    无怪乎她这么不要脸。虽则花盛国力不强，那也是实打实的君主。竟然为了她几千里奔波。
    这般浓郁的喜欢砸得她云里雾里，总觉得不太真实。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朝政怎么办？”
    姬钰挑了挑眉，心道再不出来，你可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有左右丞相监国，我说我微服私访了。没人知道我的去向，地方上的大臣倒是更兢兢业业了。”
    还挺黑，皇帝不知道去哪里“私访”，下面的大臣可不得赶紧擦屁股！
    姬钰拍了拍手，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影卫，手里提的东西却不十分正经。
    除了兰生酒，还有炙羊肉，用油纸包着。慕芷灵巧的鼻子轻易就嗅了出来。娇艳的脸爬上喜色。
    “皇城里有个酒楼炙羊肉做的特别好，我把那厨子一并带来了，借了地方做的，你尝尝。”
    “那敢情好。”慕芷笑着命人就地摆桌，婚礼上她净顾着起哄了，没吃饱，肚子还留有余地。
    这肉一吃、酒一喝，浑身热烘烘的，那股子热气儿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最后飘出来，萦绕在两人之间。
    最后那点陌生感也被热化了。
    男人看着她的唇角沾上油光，艳色倍增，不由自主地用拇指指腹轻轻抹过。
    慕芷打了个激灵，全身烧得更旺了。不禁低垂了头。
    “呵……都已经有三个郎君了。这么害羞作甚？”
    这话有调侃，还有酸味。慕芷倒不是有多害羞，而是这个动作太过暧昧，又碰到她的敏感点了。
    “咱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你对我动手动脚……”
    姬钰挑眉，嘴角扬起，“不是哪种关系？咱们抱过、搂过，你还看过我的身子……”
    慕芷的耳朵红得不能要了，快熟了。这下是真害羞了。
    “可……”
    她的话还没开始就被姬钰打断了，“你或有不知，我们花盛的习俗和大月并无不同。你见过我的身子，我这辈子只能娶你。”
    这话当然是扯的。别说花盛一国之君可以有一后两妃，他本人也没有那么迂腐。
    但慕芷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女子啊。大月有些氏族子弟的规矩确实十分苛刻，恨不得和女子拉个手就得以身相许。
    “可……我不想去花盛……”她纠结道。
    姬钰点头，表示理解。他此番来是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位郎君，实在坐不住了。
    “你可愿等等我，我坐那个位置并不是我贪慕权势而是目前还有舍不掉的责任。待将来……” 他用帕子把手指细细擦过，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腕上，“待将来，我来寻你。”
    慕芷把手中的吃食放下，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呀？”
    其实她一直觉得和姬钰之间没那么自然。
    可能是因为他们每次接触都跳过慢慢深入的过程，直接来了个厉害的。
    比如第一次见面，她就“投怀送抱”了。
    姬钰心道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用发疯了。
    或许是因为不期而遇的缘分，或许是因为她的生动活泼让人心情愉悦，亦或许是因为她认真、一视同仁地给他的手下治伤……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画像的场景，像个愣头青似地笑了好久，晚上做了一连串的好梦。
    看她不错眼地盯着自己，勾唇笑道：“好看。”
    慕芷：“……” 好直接啊。
    “上次在这里，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姬钰道：“如今，你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吗？”
    “……”
    真的超级直接。
    慕芷的小心脏如今被爱情滋养得特别丰盈，对感情的敏感度提高了很多。因为异地，她对姬钰确实有些陌生，但一接触，又很容易打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她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头。
    男人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嘴角疯狂上扬。
    “那么，可以在你身边先预留个位置吗？”
    慕芷讶异，这可太委屈了吧。“陛下何至于此？”
    姬钰修长圆润的手指摩挲着她细腻柔滑的手腕，无奈道：“谁让你是个小野猫，我圈不住……”
    她生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贵之家，爹娘兄姐疼爱，财帛不缺，自己又生得如此美丽，拥有那么多，根本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法子，就是一国之君，也只有被选择的份儿。
    他早就看明白这点了。
    慕芷想笑，还有点无言的感动。眨巴着眼睛道：“那你可以多给我带点猫食，或许我就乖乖向你走来了。”
    姬钰闻言一怔，旋即爽朗地笑开了。
    虽是初冬的夜，气氛却格外暖融。两人不知何时便对上了视线。
    那双幽深的凤眸里此刻火光点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燃起来。
    “郡主……”他扣着她的手腕缓缓倾身。
    慕芷看着他饱满的喉结由下而上地滚过，那张俊脸越来越近，心跳得好像那沸腾的滚水。
    “……”
    一股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姬钰的人一样，是有着压迫感的。她想起了在奉春客栈那次，两人也是如此之近，那精壮有力的皮肉在她眼前忽闪而过，一瞬间脸红得想逃。
    在他的吻落下来之前，慕芷侧开了脸，闭上了眼。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侧，心里做了许多准备，那人却不动了。
    半晌，只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笑声。
    姬钰揶揄道：“你在期待什么？”
    慕芷知道被骗，眼睛圆瞪，丹唇微张，“你……”
    某人的唇舌趁机压下来，滑进去。突如其来，侵占掠夺，让人手足无措。
    香津在缠绕的舌间溢出，呼吸越发粗重，中间还混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哼声。
    慕芷：“……” 她想往后退。
    姬钰却拉着她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脖颈。
    半晌，在慕芷脸都憋红了后，男人终于放开了她。
    “为什么、亲我？” 她气喘吁吁。
    “抱歉。”姬钰心中狂跳，却故作镇定道：“但我看你是愿意的。” 再不亲也不知何时才能亲上。
    “……”
    “先给个名分吗？”
    慕芷瞪大了眼，这要给什么名分？
    转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心虚道：“做我的六郎君？”
    姬钰一听，愣了，他的探子就打听到她结了三门亲，还有人？？顿时脸色都不好了，咬牙道：“郡主还真是多情。你这小小的一颗心装的下这么多人吗？”
    慕芷当真思考了下，“目前还行，再多可能就不行了。”
    她家有宠郎君的传统，再多就疼爱不过来了。
    姬钰的脸又黑了三分，“朕没让你遣散前面的，你让我做最小的？”
    慕芷平静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姬钰气得猛灌一口酒，老六就老六吧，再等下去只怕要变老七老八了。
    他没好气地搓乱了慕芷的发髻，“要想着朕！”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几千里奔波，就为了和她说上两句话，亲近一番。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慕芷被他炽热的情感猛冲了一番，热血上头，待反应过来，才捂住了脸，这就把自己六郎君的位置给出去了？
    啊啊啊，有点厉害了。她晕乎乎回了寝室，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捞起锦被蒙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