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邵秋实客居的房间，棂儿在得知已获得王琅的允许后，说起燕素的事情。
    “柯姨娘的祖父是柯宁美柯老大人，大人在世之时任忠武军节度使，死后配享太庙。柯姨娘是柯老大人嫡长子与中书令曾大人嫡次女所出的独女，身份尊贵。”
    柯姨娘身份的确尊贵，放眼汴京城都不差什么，跟燕素一比，就更是云泥了。
    柯姨娘是云，正妻燕素是泥。
    难怪燕素会有所忌惮，于公于私，她都不会乐见于丈夫的后院里多出一名身份尊贵远超于自己的良妾。
    “老爷纳了柯姨娘之后，夫人便常有私会外男的传闻，老爷不以为意，可后来夫人寻了堂老爷。”
    “堂老爷，是十七，王凌霄？”
    罗棂儿点头：“是，堂老爷是老爷的胞弟。”
    “继续说。”
    “夫人同堂老爷说家主之位，太宰的官衔都该是堂老爷的，说她后悔，不该嫁给老爷，该嫁给堂老爷。”
    “后来呢？”
    “夫人有私会外男的传闻后，老爷便不去夫人院子了。夫人寻了堂老爷说话，老爷不仅自己不去夫人院子，也不许旁人去夫人院子。再后来有一日，堂老爷同老爷在书房闲话家常，堂老爷走后，老爷对外称夫人积郁成疾，得了疯症，日常只有看诊的大夫会去夫人的院子。再再后来，夫人就病故了。”
    说到燕素病故，罗棂儿一个屈膝，告退了。
    邵秋实有些明白王琅为何自己不说，却叫她问罗棂儿了，这话，王琅还真不好说。
    前世，在邵秋实的记忆中，王凌霄更名王琊，与燕素成亲后，的确承袭了王家家主之位，官拜太宰。
    燕素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也是重生的吗？
    不，邵秋实很快推翻了猜测，她想起燕素的直播间标题——穿书反派后，娇娇恶女靠洗白被日夜娇宠。
    邵秋实从叶良辰和钱氏那里学来了不少新鲜词。
    穿书，顾名思义，穿越进一本书里。
    燕素穿进了一本书里，遇到的人事，对她而言都是书里的剧情。
    这倒能够解释王柔的记忆为何是片面而破碎的。
    根据邵秋实的推测，王柔不是重生，她的前世记忆都是燕素灌输给她的。
    而燕素灌输给王柔的记忆也不是完整的记忆，却是来自于一本书的剧情。
    人物传记通常以某一个人的视角为主视角展开，侧重于这个人的生平经历，其他的角色作为配角，除了与主角有交集的部分会描写，剩余的生平经历要么一笔带过，要么连提都不会提。
    王柔记忆的缺失正来自于这里，她是人物传记里的配角，自然会有一笔带过和连提都不会提的部分。
    既是一笔带过和提都没提，燕素即便想给王柔灌输，也无从说起。
    王柔是配角，燕素直播里的“娇娇恶女”自然就不是王柔了。虽然根据本来的剧情，之后王柔贩卖谍报，导致家国破碎，所作所为称得上一个“恶”字，可王柔很快就死了。
    王柔死了，死于王琅和燕素的合谋。
    刚将王柔带离琅琊王氏的时候，邵秋实并不能确定顺利的出逃是王琅早有预谋还是顺水推舟。
    这个疑问在听到燕素和王琅的婚讯时获得了解答，前世本该嫁给王凌霄的燕素，怎么忽然就变成了王琅的发妻？必然是燕素做了什么，让王琅看见了她的价值。
    例如让王柔死，死得同王家没有一丁点干系，至少从表面上看去没有干系。
    王柔死了，死得干脆利落，没有“靠洗白被日夜娇宠”的部分。
    所以王柔并不是娇娇恶女，燕素自己才是反派，才是“娇娇恶女”。
    也只有燕素是反派恶女，她的直播内容才符合“穿书反派后，娇娇恶女靠洗白被日夜娇宠”的标题。
    那燕素本来做了什么事，能够被称为反派恶女呢？
    别人或许不太好猜，但邵秋实作为重生的，只要对比两世的差异，就能够轻易得出结论。
    今生的燕素和前世的燕素，最大的差异在哪里？自然是她的婚事。
    前世燕素嫁给了王琊，王琅身死，一起死的还有王氏同辈的佼佼者，王氏元气大伤，才有后来王琊以嫡次子的身份继承家主之位。后来王琊也死了，燕素便靠着自己独力斡旋。
    今生燕素却嫁给了王琅，王琅没死，连带着同辈的佼佼者都好好活着，王琅顺理成章继承家主之位。
    所以邵秋实不禁大胆地揣测，前世，是燕素一手促成了王琅及其王氏子弟的死，为的就是排除异己，让自己的郞婿王琊成为王家的掌舵者。
    今生的燕素既担负着“洗白”的任务，自然不能继续走嫁给王琊，害死王琅及其王氏子弟，将王琊推举上王家家主的剧情。她独辟蹊径，嫁给王琅，靠着预知书中剧情，提前扫清了诸如王柔这样的障碍。
    保住了王琅，保住了王家，本以为能够顺利过上“被日夜娇宠”的生活，王琅却纳妾了。
    前世，王琊也是有妾室的，还不止一个，倒是妻妾和睦。
    今生也不知是燕素换了瓤子，还是有了妾室就不符合“被日夜娇宠”的设定，总而言之王琅的纳妾叫燕素十分不满。
    燕素生出悔意，觉得不该嫁给王琅，而该跟王凌霄在一起。
    这想法乍听有些惊世骇俗，要知道燕素此时已育有一子两女，王凌霄又是她郞婿的胞弟，有悖伦常。
    但按照燕素的角度看去，就会觉得也没有那么惊世骇俗。
    燕素是穿书的，王琅，王琊，甚至她生下的孩子，都不是具体的人，只是书中的角色。
    她初时觉得王琅好，便选了王琅，同他生儿育女。
    她保住了王琅，保住了王家，铲除了诸如王柔之类的潜在威胁，可谓劳苦功高。
    王琅却朝秦暮楚，另纳了妾室，君既无情我便休，燕素便忆起王凌霄的好来，意图“拨乱反正”。
    可惜王琅不是乱，王凌霄也不是正，兄弟俩关起门来一顿商议。
    燕素很快就做了积郁成疾的先夫人，不久之后，太宰府便要迎来新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