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埃克雷特接近时，兰克塔伦人指挥官无法掩饰他的愤怒。维护二级高级指挥官洛文姆的触须紧绷，冠状物不断膨胀和收缩，蹄子在机动车池的水泥地上响个不停。他的制服像往常一样一尘不染，四只抓握手都非常干净。他穿着接近正式的制服，徽章和奖项以及银色装饰都在闪闪发光。
    “最高指挥官，我必须强烈反对你允许这些外星人接触我们的车辆。”维护二级高级指挥官洛文姆抱怨道。
    “你想抗议就抗议吧，事情已经定了。”埃克雷特冷静地回答，朝他的坦克所在的大型建筑走去。“联邦人已经提出帮助我们与他们的战术计算机网络兼容，并能够与我们的部队协调。我打算接受他们的提议。”
    洛文姆愤怒地颤抖。“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的智能水平甚至还没被评估！他们能教给我们什么，又能为我们提供什么？”
    “他们的等离子压缩室比我们的高效18倍，冷却速度快4倍，他们的炮管比我们的耐用340%，而且在相同的口径宽度和膛室重量下射击速度快5倍。”埃克雷特继续稳步向机库走去。“仅仅为了这个，我就愿意热情地邀请他们过来，而不是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来向我抱怨。”
    兰克塔伦人指挥官因恐惧而冠状物膨胀起来。
    “这样的火力本身就足以比我们的武器更快结束战斗。他们的聚焦阵列更为强大，增加了等离子炮的射程，他们甚至使用激光‘尖端’加热空气，以减少等离子的衰减。为什么我们的军事研究者没有想出这样简单的提高射程的方法？”埃克雷特问道。他向站在最近才部署的巨大联邦战争机器人旁的门卫敬礼。
    “我不敢假设。那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责和薪酬等级，”兰克塔伦人指挥官不悦地说。然后它停顿了一下，“也超出了你的出身地位，重装甲最高指挥官。”这个四足生物狡黠地提醒埃克雷特记住自己在体系中的‘位置’。
    “在战斗中，地位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意志、技能和装备。”埃克雷特坚定地说。当他们走进机库时，维护二级高级指挥官继续不满地咕哝，而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混乱。
    联邦人到处忙碌着。他们迅速行动，有时跑步，有时慢跑。搬运着零件、工具和设备。
    他们爬上坦克，在坦克下面和两侧工作，与机组人员交谈，给坦克安装设备，或者打开部件以便接触关键系统。他们互相大声呼唤，埃克雷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植入设备和通信阵列的对话。他看到VR键盘、手册和图纸在空中闪烁，当他观察时，一名联邦人翻开手掌，向几名感兴趣的技术人员展示了一个图纸，他们都向前凑去仔细查看。
    至于维护官员们，大多是兰克塔伦人，现在全都聚集在后墙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类和其他“低等”种族的成员忙碌着。
    “他们造成了一片混乱，你必须阻止他们，重装甲最高指挥官。”兰克塔伦人指挥官说，焦虑地揉搓着四只手。
    埃克雷特的大脑，不借助他的植入装置，迅速推断出每个人都在忙什么。他在战场之后见过许多次维护工作，那是维护技术人员为公司检查最高指挥官的来访做准备的时候。
    “是的，他们确实在制造混乱，”埃克雷特思索着，向自己的重型坦克走去。他的机组人员正在观察一名联邦人在坦克后部的下方安装某种设备，那里是为防止成型爆炸装药穿透坦克的空气缓冲区。
    “最高指挥官。”他的炮手切皮克突然开口。
    “放轻松，”埃克雷特说着，挥了挥爪子。他爬上了坦克，对兰克塔伦人恳求阻止联邦人充耳不闻。他对驾驶员说：“我们的车辆状况如何？”
    那个爬行动物驾驶员双眼的透明内眼皮闪了两下，然后示意埃克雷特跟他进入坦克。一旦他们俩都进入坦克，蜥蜴人驾驶员二级塞尔森显得有些恼怒。
    “尽管帮助我们的联邦人尽力隐藏，但他们对我们的维护人员很不满。”他说。
    “为什么？随便说，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战斗，你不必担心得罪我。”埃克雷特说。
    “联邦人说我们的装甲和框架有微裂纹，船体合金出现应力，引擎运行效率不佳，计算机系统严重不足。”塞尔森嘶嘶声说。“他们并未直接把问题指出来，但他们的‘维护主管’首先命令我们的人员进行修理，而当他们拒绝，说这在公司的容忍范围之内时，他命令自己的人进行修理。”
    埃克雷特等了一会儿。“然后呢？”
    塞尔森用尾巴尖拍了两下，埃克雷特知道这表示对方感到紧张。“他们用我们自己的仪器向我展示了我们的车辆维护得有多糟。我请求他们按照联邦坦克的标准来修理我们的车辆，你知道那个‘维护主管’怎么回答我吗？”
    埃克雷特叹了口气。“我猜他说不行。”
    塞尔森又用尾巴拍了拍。“他直视我的左眼对我说，我们被钢铁和鲜血所束缚，削弱你就是削弱我自己。我们的生命掌握在彼此的手中。我会去做。然后他命令他的部下开始工作。”
    埃克雷特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耳朵闪动表示理解。“好吧。那么……”
    “嗨！”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它来自指挥面板，埃克雷特看向那里，塞尔森在狭窄的坦克舱内四处张望。那是由电脑生成的面孔，一个通常由统一通信局使用的空白图标，出现在他的指挥通讯面板上。
    “你好。”埃克雷特回答。
    “那是你的人工虚拟智能，型号为战争小子。”鹈鹕通过植入装置低声告诉他。“它刚被激活，所以会对坦克很感兴趣。”
    图像在各个显示屏间跳动。埃克雷特示意塞尔森放松。最后图标停下来并‘看向’埃克雷特。
    “骑兵无敌！一切都将完成！”图像说着，上下跳动，显示出快乐的符号。
    “欢迎加入。你是来协助我们的吗？”埃克雷特问。
    “我和生物部队配合得最好，”‘战争小子’欢快地说。“我们一起工作效率最高，因为这会让我的计算效率提升30%。”
    塞尔森好奇地抬起尾巴问道：“如果我们正在向战场移动，然后我突然全速加速，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会再次检查扫描结果，看看我有没有错过什么，并假设你的捕食者本能已经发现了我无法察觉的威胁。”人工虚拟智能（VI）回答。“你知道吗，人类即使被藏在视线之外、在他们背后的人盯着，也能感觉到，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塞尔森又轻轻摆了摆尾巴说道：“这很有趣。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不如就弹跳吧，”埃克雷特说着，观察着小图标上的VI（高级虚拟智能）在屏幕上活泼地跳动。
    “我喜欢这个名字。”弹跳回答。
    “好的，”埃克雷特看着VI的图标。“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们的坦克需要立即进行修理、翻新、延长服务寿命和改装。”弹跳听起来有些悲伤。“我们的战斗效能甚至还不到20%。我应该提交维护报告吗？”
    “提交吧，”埃克雷特说道。
    “提交给第三装甲师后勤部的联邦人。”他转向塞尔森，“我要出去一下，去看看外面维修的进展。”
    “遵命，最高指挥官，”塞尔森回答。
    当埃克雷特爬出去时，他看到VI——弹跳，正在进行系统检查和维护中心级别的诊断，而且似乎绕过了公司的安全限制。
    机库里依然是一片混乱，普通团队还是聚集在远处的墙边。他们开始按军衔分组，埃克雷特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开始发牢骚。
    一个看起来更像是赛博格而不是生物的联邦人走了过来，点头致意。
    “我是隶属于第三装甲师的特鲁克将军。你是新任装甲侦察侦查师的最高指挥官埃克雷特吧”这位高大的联邦人说。
    埃克雷特努力克制住了在这种强烈的捕食者凝视下退缩的本能。
    “说‘是的，长官’，不要敬礼。”鹈鹕建议道。人工智能随后将联邦联邦军事礼仪上传给了埃克雷特。埃克雷特注意到，这些看似都是为了避免高度好战的捕食者因为军衔争议而互相争斗。
    “是的，长官。”埃克雷特说。
    那位高大的联邦人点了点头。“我们的后勤部告诉我，你的部队需要进行仓库级维护。”他说。
    “是的，长官，情况确实如此，”埃克雷特回答。
    “你有足够的模拟器让所有士兵训练吗？我注意到你有一万辆不同级别的车辆，包括重型、中型和轻型。你能确保所有士兵都能使用模拟器吗？”特鲁克将军一边询问，一边观察着维修团队的工作。
    埃克雷特摇了摇头。“我们只有20%的士兵预计会参与战争。”他说。
    “你可能习惯了这种方式，但V军团有不同的做法。”将军说。
    “我的军事联络官，也就是鹈鹕-442，已经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埃克雷特说。
    “四四二？那是个好人。冷静、创新，擅长与非数字化人员合作，他将是你在这次整合期间的优秀导师，”将军沉思道。“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长官。”埃克雷特回答。
    “很好，”将军环视着整个机库。“我们会让你们相互协调，请不要有过多的担心。”
    尽管那个联邦人看起来大多数时间都很无趣，语气平静而不慌不忙，埃克雷特还是相信了他。
    ----------------------
    第一次模拟练习完全是一场灾难。埃克雷特的部队几乎被虚拟消灭。他的指挥官们犯了各种可能的错误。更糟的是，第三装甲师的将军亲自在“坦克”中观察他们通过VR进行的演练。
    当他出现在行动后简报会上时，埃克雷特坚信他至少会被严厉批评，最坏的情况可能是被撤职。他和其他师团指挥官一起等待着V军团的将军，一个叫诺德拉克的特雷纳德人的评价，他几乎盯着全息展示槽里的快速回放看了十分钟。
    最后，将军在“结束模拟”字样处停止了回放，并环视四周。
    “这次演练进行得……不太理想，”将军说，他的声音平静而从容，听起来更像人类而非大型螳螂般的昆虫。他点燃了一根小白棒，埃克雷特已经知道那是通过吸入烟雾来使用的一种兴奋剂、食欲抑制剂和止痛剂。
    埃克雷特等着接下来的批评。
    “特鲁克将军，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诺德拉克将军平和地问，并用他的“烟”指着特鲁克。
    特鲁克拿起一个罐子，吐了一些嚼汁进去，然后回答说：“这是任何部队首次综合演练中可能发生的一连串错误和糟糕决策。”他耸了耸肩。“原本我们让我们的装甲侦察部队按照预计被‘敌人’撕咬，但非常意外的是，在‘敌人’包围我们前就摧毁了我们的后勤部队。”
    那根燃烧的白棒被戳向埃克雷特，他尽可能挺直地站着。
    “哪里出了问题，装甲最高指挥官？”诺德拉克将军问。
    “我的部队超越了炮兵支援范围。我的几位指挥官拒绝听从他们车辆的VI的指示，自行调用空袭、轨道打击结果攻击了自己的部队。另外有一个完整的旅在移动中的博洛连前面跑出去，然后当我们伤亡达到15%时，我的士兵试图撤退，这是统一军事力量的常规做法，而‘敌人’在我们逃跑时将我们轰成了碎片。”埃克雷特诚实地回答。
    将军在吸烟时抬起一根触角。埃克雷特讲完后，将军从下颚吹出烟雾，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事实很残酷，但贵在诚实。我喜欢装甲部队的指挥官有这种特质。”他用烟管指向全息展示槽。“那么，9823JwS单元，你能解释我的整个侦察旅‘地狱犬’发生了什么事吗？”
    全息展示槽中传出带有机械化音调的声音：“我们没有加载正确的识别敌友系统（IFF），结果将他们误认为是先驱者机器。我已经通过命令我们旅的士兵加载盟军车辆配置文件和IFF文件来解决这个问题，”片刻的沉默。“我不知道指挥部还没有加载它们。”
    “你也没有要求加载它们，”将军斥责道。“你是个新任指挥官，这就是我们进行这次调试的原因。”
    将军转向第19炮兵团的指挥官。“你那边怎么了？为什么没有自动修正？”
    “当我的控制员去验证坐标时，他们被给予了友军单位请求火力覆盖的代码。”那位将军说。
    埃克雷特顿时感到自己愤怒地挺立起来。这些愚蠢的家伙没有通过他就使用了一个通常在部队被压制时使用的代码？
    “我会处理这个问题，长官。”埃克雷特回答。
    “好的，各位，”诺德拉克将军说。“让我们开始第二次演练。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埃克雷特发现自己在点头。
    他决心不再让自己或他的部队再次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