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聂太太依旧笑着：“我不喜欢你的出身，那是我的事，可这世界上的事，哪有当妈的拗得过儿子的？
    在聂家继承人的安危面前，我个人的喜好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是我儿子拉着你不放，你没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她拢了拢下滑的披肩：
    “夜深了，不打扰你休息，玩够了记得回家，闻屿还在等着你。
    以前的事不管你是否介意，我都只好厚着脸皮请你既往不咎。
    从此以后，聂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她作势就要起身离开，田曦噌一下站起来，因为激动差点摔了一跤：“你什么意思？”
    聂太太稳住了身形未动，平静抬眸：
    “田小姐，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你不爱闻屿，离开他的决心非常坚定。
    也知道不能逼迫你，否则你有的是法子收拾我儿子。
    可是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我儿子活着、好好的。
    现在因为你露了一手，我儿子命都快没了。
    你也知道，我自己的儿子若是没了，把我花费一辈子心血经营的聂家交给我亡夫情人的儿子多不划算？
    真要那样，我这辈子就白活了，所以啊，咱别谈那些虚的，我儿子要没了，整个聂家对我都没有意义。”
    她站起来，拍了拍田曦的肩，仿佛一个亲近的老友：
    “谈恋爱嘛，总会有摩擦，别动不动就闹分手。
    现在你也知道了，当初在你们之间横生阻碍的是我，而现在我已经明白你对我儿子的重要性，以后都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整个聂家没有人再敢与你为敌。
    别的什么情情爱爱，那些不甘心，我劝你还是放下吧。
    就跟闻屿好好过日子，我儿子不差的，长得好，对你也算贴心，还能带给你名誉地位和财富。
    天长日久，你不吃亏。”
    田曦头脑发蒙，经受着她的蛊惑。
    怎么到头来，会是这样一番局面？
    聂太太提步欲走。
    仿佛他们今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仿佛她只是一个，来帮儿子哄女朋友的长辈。
    多么可笑。
    田曦转身，浑身绷得快断裂：“聂太太可以拒绝，那以后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聂闻屿对不起我，从前我没想过要他的命，但现在你既然不在乎，我又绝不可能妥协，那以后会走到哪一步，我也无法保证。”
    聂太太终于是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田曦的天灵盖上。
    “要不，我帮你，但你给聂家留个孩子吧。”
    田曦看着眼前的女人，牙齿打颤。
    疯子，整个聂家都是疯子，连聂闻屿的母亲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聂太太上前一步：“怎么，觉得这个提议很荒唐？
    可你想想自己要什么，田小姐，你不是要自由吗？生下一个孩子，给我儿子一个活下去的念想，你成全他，我就成全你。”
    “不可能！我要跟聂闻屿之间所有的联系彻底斩断，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一辈子都会牵扯不清！”
    聂太太轻轻一笑，语气带着蛊惑：
    “田曦啊，你太年轻了。
    你现在之所以寸步难行，不就是因为没权没势吗？
    生个孩子给闻屿，就算以后你离开，我敢保证以他对你感情，这个孩子会是他唯一的后代，也就是聂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想想看，你的孩子，继承聂家所有的财产。”
    她笑了笑，笃定而温和的：“生个孩子替你稳住他，还是付出你的余生，永远也别想离开聂家。
    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我，好好想想。”
    聂太太走出房间，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优雅的步伐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文念房间里剧烈的砸东西的声音。
    聂闻屿戴着耳机，将她的歇斯底里听得一字不漏。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闭着眼睛，呼吸之间的停顿很长，每一次都仿佛是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他取下耳机扔在一边，嘴角慢慢氤出一行血迹。
    盛潼和辛蒂亚慌忙为他擦拭，辛蒂亚眼含热泪：“咱们回去吧先生？”
    聂闻屿侧了侧身子，躺下，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回去。”
    明知被她算计，明知被她弃如敝履，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的母亲为难她。
    他艰难的爬起来跟过来，却不想听到这个万箭穿心的真相。
    田曦真的是一点都不爱他呀。
    紧闭的眼角滑下蜿蜒的泪水，原来错过那一次，真的就是永远。
    田曦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直到助理送来早餐，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肖文已经辞退，这个助理刚跟她不久，见到一室狼藉吓了一跳：“曦……曦姐，这……”
    文念抬起似鬼似魅一张脸：“拉开窗帘，我想看看太阳。”
    大明星为了提防偷窥，酒店窗帘常年都是拉着的。
    助理明知这样不妥，但文念的样子看起来就快碎了，只好照做。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进来，晃花了她的眼睛。
    她就那样直视着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无声的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永远不能遂心意。
    总有人要做出牺牲。
    轮到她，没有什么不公平。
    地上角落里的电话又开始振动，助理去拿过来：“曦姐，是砚哥。”
    她跟田曦的时间不长，没经历过田曦和白砚江的恋情，但两人分手时闹得一波三折沸沸扬扬，稍微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
    文念接过手机，毫不犹豫的挂断。
    翻出白砚江的微信，她的头像在几天前恢复了两人的情侣头像。
    他昨天就来了这里，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该给他哪种回应。
    她摩挲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慢慢打字。
    【阿砚，祝你余生顺遂，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删除好友，拉黑所有联系方式。
    聂家那群疯子不可能放过她，就不要给他希望了。
    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在横店的工作于一周后结束，丁礼姿说接下来没有合适的角色，委婉的劝她回元城。
    文念也没为难她，作为聂闻屿的人，能由着自己在外面待了一个多月，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元城真冷啊，从飞机上就能看见下面的城市银装素裹。
    但田曦没有吹到一丝寒风。
    聂闻屿的车直接开上了停机坪。
    见到人，彼此都有些恍如隔世。
    文念嘲讽的一笑，还以为他就要死了，现在看着不挺好的吗？
    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聂闻屿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一眼。
    这是何苦呢？又要来接，又不说话。
    田曦便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回到雪园。
    聂太太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聂闻屿不是要扣她一辈子吗？
    既然图穷匕见，那就不用再绕弯子了。
    晚餐后，田曦托腮看着他：“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