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对春华金华那两丫头，是不是很好，是不是？
    陈建设，都是你娘，你娘说我生的女儿都是赔钱货，等我生了五个女儿后，你们陈家人都嫌弃我，外人也笑话我。
    我就在心里想啊，都是我生的，别人都能这样骂我女儿，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打骂？我又没有丢弃她们。
    就算五丫头是给母亲养，但我母亲不会虐待五丫头，而且我也是被母亲养大的，五丫头为什么不可以？五丫头就比我金贵吗？
    啊…你说啊？陈老二，你说我有什么错？
    现在那个老太太她去世了，我为什么要伤心，她又没有养过我，我不伤心，我一点不难过.....”
    李玉梅一开始是平静叙说的，越说到后面，就有点歇斯底里地吼。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陈家姐弟几人，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外面静静听，她们都有点不知所措。
    而陈夕华心里轻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好了，好了，我们都不伤心，明天我们回去拜祭一下，面子过得去就行了。”陈老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之前自己婆娘有撒泼哭闹过几次，都没有现在这样情绪失控的。
    他难得像以前年轻时一样，紧紧抱住她，安慰劝说。
    第二天早上六点，陈老二、李玉梅两人就出发回去上河村，有可能要留在上河村老家住一两晚，两人还带上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这次两人没有开摩托车，是去汽车站坐客运汽车的，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很多。
    大概九点半左右，陈老二与李玉梅就回到了上河村。而去到李老头家时，堂屋里竟然还没有摆好灵堂，李老太还留在房间里。
    门口已经围着好些村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应该是想上门拜祭，或者帮忙的，但是现在都没人进去。
    李老头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没有任何表情，而李达顺没见到人。
    李永梅夫妻，李冬梅夫妻都已经到了，在院子等着。
    叶珍在厨房里，小女儿跟在身后。
    另外三个李家孙子，大娃十五岁了，在院子里正拿着一个小游戏机认真玩着，嘴里还时不时骂出声来。
    小的两个十一二岁，一左一右看着，三人都是旁若无人。
    李老太是前天晚上，半夜不小心摔下床，在地上躺了一夜，冷死的。其实，她原本就因为天气原因，已经生病了好几天，前天晚上还是最冷的一天。
    而到昨天早上八九点，儿媳妇叶珍送吃的，才发现，本想找李达顺的。
    但是他昨天一早，就与狐朋狗友出去玩了，而且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是今早五六点才到家，一进房间就倒头睡，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母亲去世了。
    “李达顺，你赶紧起来…”叶珍看到院门口越来越多的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叫自家男人，平时她是不敢的，肯定会被打骂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得等着李达顺出面才能处理，要他把李老太抱出来放在堂屋里。
    上河村的风俗习惯，其他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死者是由儿子，或者孙子抱出设灵堂。而李老头这个老伴，也没有力气抱。
    本来应该昨天就设灵堂的，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陈老二夫妻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是冷还是其他原因，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而心里嘀咕：如果是生这样的儿子，再多有何用？如果小宝也是这样，他现在的真实想法，直接轰出家门，反正自己几个女儿也不错。
    还好，是小五带小宝，如果是自家婆娘带，小宝也有可能，变成李家那三个孙子一样了。
    太令人心寒了，他自己虽然也不是多有孝心的人，还时不时去闹闹爹娘大哥，但他基本良心还有的，也没有这么混账。
    而李玉梅的脸色也有点不自然，像是想到什么，又恢复了平静，事不关己。
    “鬼嚎呢...”这时李达顺生气的声音传出来，他应该也是听到院里有很多人在说话，迷迷糊糊推门出来，而叶珍马上靠过去说了几句话，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李达顺终于把灵堂设好，抱着李老太到堂屋。
    李老太的丧事办了三天，陈老二夫妻也在上河村停留了两晚，在最后那天下午，他们准备回县里时，李老头要闹事了。
    “永梅，冬梅，玉梅，你们三家人，轮着给我养老，我不要再留家里了。”李老头态度坚决，眼里还有点死灰与害怕。
    当知道自己老伴是活活冷死的，李老头就害怕了。他也终于认清，自己的儿子儿媳是靠不住的，一不小心，自己也有可能活活饿死或者冷死。
    “岳父，您有儿子儿媳，我家也有父母，我是不会同意的。永梅轮着过来，照顾您是我最大的让步。”李永梅的丈夫最先拒绝，他虽然是老实人，但也很清醒，更怕说慢了，自己媳妇就同意。
    “就是，岳父，没听说岳父去女儿家住的，您儿子又不是死了。”二女婿也开口，说到小舅子时，他嘴里的厌恶憎恨没有一点掩饰。
    “你他m才死了。”李达顺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精神状态很不好，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母亲去世而伤心。但他作为儿子，时不时就要到灵堂里守着。
    如果他敢偷懒，村里很多叔伯长辈都看着，会被整个李姓家族讨伐的，以后就很难在村里立足了。
    “三丫头，我知道你家里条件比较好，我跟你去县里住。”李老头看到两个大的女婿都很坚定不同意，把目光看向李玉梅。
    李玉梅并没有开口，因为之前说话的都是男人，所以她把头转向陈老二。而且此时，她的心情，并没有起多少波澜，更不会因为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就会难过或者同情，她居然会觉得，他这样是活该的。
    “李大伯，您在想什么呢？您只是玉梅的大伯，要来我们家住？没老糊涂吧。看来，您是不打算要我们夫妻俩给的三百块养老钱了。”
    陈老二这三天是强忍着的，李达顺两夫妻，以及那三个儿子真太不是东西了。而那小女孩还小，暂时看不出。但他估计，这一家子都不是好货，一旦粘上，就会有无休止的麻烦事，他是疯了才会答应。
    一开始，李达顺还有看戏的心思，想着，这老头去几个姐姐那里住，他家还省事呢！
    而且还是他提醒父亲的，老娘去世了，就不会有人惯着自己了，老爹又什么事都干不得。
    以后还要有个人照顾，也要花钱，他哪里有闲钱给老爹养老。老娘以前说的，有事就去找姐姐们。
    但是现在才发现，三个姐夫都不同意，他脸色一下子就不好，正想趁着现在村里人都还在，就耍横耍无赖。
    然而，陈老二自己也知道怎么耍无赖，看都不看李达顺一眼，拉着李玉梅直接出门离开了。另外两个女婿也赶紧拉着自己媳妇走人。
    正想学老娘一样，一拍大腿，就哭嚎的李达顺：“.....”？？？
    姐夫们都不要面子了吗？
    李老头整个人一下子坐在门槛上，本来就老态龙钟的他，一点精气神都没有。